林頌言張大了嘴,一見這香爐便知,聖君是動了肝火。
他妄圖舉苗疆蠱毒之力,把壞他好事的費悟兩人弄死!
熱紮二拖起費悟,便是口中念起一串聽不懂的咒語,少女的咒術神秘又拗口。
霎時間,吹起了摧枯拉朽的狂風,那香爐的黑煙被裹挾著全吹到了聖君臉上。
“我看你這蠱毒怎麼過來!死南蠻子!”熱紮二驕傲昂頭側目,冷哼出聲。
聖君更加惱火,頂著風抽出自己的鞭子來,“不知好歹的西域妖人!”
正在林頌言為費悟兩人揪心時,墨滄溟突然抓起他,踉蹌著往東邊跑。
“快走,西域少祭司實力不俗,能抵擋一段時間。”
林頌言隻好隨墨滄溟先去。
兩人跑的匆忙,在怒號的狂風裏,林頌言什麼也看不清,林葉被吹起來狂舞,密集到伸手不見五指。
他被墨滄溟扯到什麼地方,完全沒有任何方向感,隻是兩手緊牽,似乎一放開,對方便會徹底在生命中消失不見。
到後來,他暈頭轉向,被墨滄溟終於拖到一處連頂棚都沒有的破土房裏。
逃出了西域少祭司招來的妖風後,四周安靜的連一道蟲鳴也沒有。
一進去這土房,墨滄溟就窩在牆角裏,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如同一隻奄奄一息的困獸。
林頌言推推他,“墨滄溟?墨滄溟?”
沒有任何回音。
窩在牆角裏背對著他的墨滄溟,像是在來到這裏的一刻就去了半條命。
林頌言趕緊把人搬到自己腿上,用指頭顫巍巍探了探,還好,這人還有進出氣。
墨滄溟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他可是魔君啊!
林頌言安慰自己。
可是,然後呢?然後呢?不死就夠了嗎?
如果墨滄溟一直醒不過來怎麼辦?
捫心自問,林頌言跟墨滄溟跑出來的時候,就隻知道是逃出了聖君的手掌心。
並沒想過他是否真的要回到青巒宗。
現在想一想,他回什麼青巒宗啊,他一個魔物,誰要他啊?
他茫然無措,隻能不停的叫喊墨滄溟,叫的聲嘶力竭,嗓音沙啞到了自己都聽不清的程度。
“墨滄溟,醒醒!”
“墨滄溟,你想裝死,騙我跟你合修是吧?這個計劃遜斃了,我不會同情你的哈,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沒有爐鼎,你得了病就隻能等死了嗎?弱爆了你!”
“你不是前兩天還能和費悟打情罵俏的嗎?怎麼幾天不見,這麼拉了?”
林頌言一直在碎碎念,試圖消除自己內心的恐懼。
可是,世界上像是隻有他一個人了一樣。
不同於曾經自己在山洞苟活的時候。
那時候,他知道每天會有人來給他送食物,有一個人會默默注視著他,他隻是樂得自在,不會有孤獨的體會。
可現在,在確定懷裏這個人不會回答自己以後,他就如同被整個世界遺棄了。
這麵沒有頂棚的土牆,四周萬籟俱寂,天上連星星也沒有,風都停滯不前,草木山石如同假象。
就像天永遠不會亮,林頌言永遠無家可歸。
“咳咳,我什麼時候,和他……打情罵俏過?”
背對著他的墨滄溟,突然出聲,氣息微弱,如同蚊呐。
但這讓林頌言的世界裏有了聲音,他懷裏的人也有了溫度。
背靠的這麵土牆,像是一個可供靠岸的港灣。
家裏有沒有頂子無關緊要,至少,天塌下來,有一個個子高的給他頂著就好。
林頌言摸上墨滄溟的胸口,用指尖輕撫那些傷口。
他吹吹氣,不知道能不能緩解墨滄溟的痛苦。
帶著一點兒哽咽,他抱著墨滄溟,像兒時母親哄他一樣,輕聲道:“打板凳,壞板凳……墨滄溟,不疼了……不疼了……”
但是眼淚反而止不住的掉,哭的有點兒失控。
“墨滄溟……這個鍋,可能不是板凳,而是我的,是我害你傷的更重的。”
他抽泣時,淚水顆顆晶瑩如珠,在紅玉似的下瞼處滑落,“我不是心疼你,我隻是……有一點兒情蠱後遺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