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故事被抽絲剝繭的訴說前，它會一直等在那，等待那個有能力揭開秘密的人。
歐陽海對那個女人的死並不知情，但他卻與那個女人有過幾麵之緣，因此像是被裹挾著，不可抗拒的牽扯其中。
然而這一切的開始，是從他七五年離開學校來到龍山開始的。
到龍山的第一年他睡在老鄉牛棚凍掉了小腳趾，第二年去五傍山砸石料摔壞了腰，後來幾年也是年年有倒黴事，就像被詛咒了一樣，直到他娶了那個更倒黴的女人之後，一切才開始好起來。
至於他娶的這個老婆，大概是年少時苦吃夠了，嫁給他後也好了許多，兩個人就算是互相解救了。
一晃來到88年的臘月初五，歐陽海把老婆和超生的三閨女留華從鄉衛生院接回來，母女平安本該是件讓人開心的事，但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不單單是罰款兩千三沒有著落，更讓他不舒服的是這三丫頭從出生就透著邪性。
劉豔萍臨盆那天，羊水破了一天孩子還沒生下來，老產婆杜二娘說是厄生子，要連累婆娘了。
歐陽海慌了送到醫院準備剖腹產，昏迷的劉豔萍突然含糊的喊了一句，三丫頭就攥著避孕環出生了，算是有驚無險，可從衛生院回來還沒完，劉豔萍沒奶。
任誰也想不明白，之前的兩個閨女都生養的好好的，偏偏到三娃就沒奶了，吃別的像燙嘴一樣灌都灌不進去，眼看熬不過兩天了，歐陽海是焦頭爛額。
杜二娘上門支招說黑魚燉茄子一準能下奶。
歐陽海想著活不活就看這一杆子了，死了就算三丫頭命不好，不打算再往衛生院跑了。
於是就跑到鎮上買材料，那時候的黑魚也叫蛇棒子，還不是酸菜魚的配料，是稀罕物，沒人養主要靠河捕，吃的人也少，當時吃黑魚就跟後來人吃黃蜂蛹果子狸一樣，歐陽海各菜市場都走遍了，買到兩斤茄子就是沒黑魚，他隻能買了兩條鯽魚對付，回村時在小巴上碰見醉醺醺的李潤。
李潤原本也是知青，曾經都是一個生產隊的，現在住在磨坊村，聽他說要買黑魚給媳婦下奶，就說去北大河鑿冰窟窿，準有。
歐陽海知道這個李潤不靠譜，以前在生產隊他就經常曠工，愛往五傍山跑，還神神叨叨的，再加上現今他那潑辣的老婆，歐陽海想想就犯嘀咕，敷衍了兩句就沒再接話茬。
可第二天聽三丫頭哭聲越來越小，不甘心的歐陽海還是去磨坊村找了李潤。
剛到院門口他就聽屋裏有女人的吵罵聲，正要回頭走掉，卻被李潤從後麵叫住。
他不好意思開口，李潤也知道他的來意，抄起牆根的冰釺和抄網推著他就走了。
李潤的老婆吳桂花追到門口，罵他搞破鞋養陰子，歐陽海聽著奇奇怪怪的罵聲，驚訝這女人怎麼這麼刁啊，他想不到，後麵還要跟這個難纏的女人打上好幾年交道。
路過村頭小賣部，李潤悻悻的說自己沒帶錢，讓歐陽海借他五塊，他去買點東西。
見李潤拎著瓶二鍋頭和一把煙卷出來，歐陽海也是有些震驚，他聽說李潤嗜酒如命，沒想到到了如此程度。
李潤問他抽不抽，他擺擺手，兩人蹚著過膝的雪殼走了半個小時到了北大河，冬天水淺冰蓋下水都幹了，兩人沿著河沿鑿了好幾個冰窟窿冒了一身汗，隻在河泥裏摳出點山胖頭串釘子，打魚醬正好，下奶差點意思。
歐陽海不免有點泄氣，李潤卻眼珠一轉說有個地方一準有魚。
歐陽海見他喝的微醺了就說算了，但李潤顯然不肯罷休，堅持要去他說的地方。
倆人就轉到龍山村南崗下麵的水庫，歐陽海知道水庫是萬保村張家承包的，一時猶豫了，李潤卻已經選好了位置開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