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向梁如墨說太多，隻說自己過完年想在家自學。她覺得自己已經拿定主意了，於是點頭同意。
冬至這天，除了做了一大桌子菜梁如墨還燉了牛肉，自留了一些其餘的全部打包。
“小心點別把湯撒出來。”記著讓自己孩子留宿一晚的單親家庭男同學栗征，“你告訴你那個同學，要是喜歡吃完了阿姨我再做。還有啊，燉的時候沒有放那麼多鹽，如果覺得口味淡回鍋再放些鹽。”
隻怪當時為了不讓梁如墨擔心多嘴說了幾句，本意想表達留宿同學家也不會給對方不便，梁如墨好像隻聽到“單親”、“家長常年不在家”，同情心和回禮，堅持要燉牛肉讓自己周末給人家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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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和栗征大吵一架後再也沒說過話，或者是說再也沒有見過麵，拒接打來的電話忽略發來的簡訊，如果不是梁如墨，自己也不會出現在栗征家樓下。
下午天黑的很早，感覺老舊小區裏飄出來的炒菜油煙味更香，約好在他家樓下見麵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都不接。他家住幾樓來著，五樓？回憶那天跟在他身後走在擁擠樓道，是頂樓。
六樓窗戶燈光是亮的，家裏有人亮著燈為什麼不接電話，手機靜音？難道自己記錯單元樓了？考驗？必須得上六樓敲門才行嗎。
“啊，李佑。”
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回頭望去，隻見栗征小跑著從小區大門方向跑過來。栗征穿著拖鞋，長款羽絨服下露著一節穿著家居服的小腿，接過遞出的袋子，
“麻煩阿姨給我燉肉了，隔著袋子都聞到香味啦。”
心中暗想，這身打扮一定是有急事臨時出去的，所以打電話沒人接大概率是著急出門忘拿了。細微觀察和推測，又來了！這煩人的習慣！
“臨時有點事出門一趟手機落樓上了，等很長時間了吧，再等我一下，我上樓把肉騰出來，食盒你帶走。”
雙唇緊閉舌頭下沉，那個“波烏”的“不”字音還沒發聲，好像知道自己肯定會離開，胳膊被栗征抓住。
“冷嗎？”
用力甩開栗征的手，蹙眉瞪了他一眼，“盒子你留著吧不用給我。”
“先別走，我有話要說。”
吸進冷空氣鼻腔麻麻辣辣的，一樓某戶廚房排風扇一股青煙順風飄來，熱油下鍋爆香蔥蒜的氣味。要說中午一大桌子菜就算是傍晚飯點不該餓得肚子咕咕叫，隻能說中午幾乎沒怎麼吃東西。香味散去，回過神看向栗征。
明明之前用那麼厭惡的眼神，這會子又懇求自己不要走，真是好笑，有這功夫聽他白話不如去自習室多背幾個單詞。
“你想說什麼，讓我對你道歉？”
“應該是我道歉，那天不應該拋下你就走了。”
“幸虧走得早，不然就能看到你朋友叫人對我動手了。”
多嘴的張宏亮把自己被打的事情告訴了栗征，被學校勸退的事，照片鏈接的事。麵對栗征自責道歉，心中升起類似優越感的東西。隻不是道歉有什麼好優越的，道個歉就能把自己整優越了也夠垃圾的，恃強淩弱的垃圾。其實自己也是這麼希望的吧，有機會聽到栗征的道歉，不管平和還是對立，能跟栗征說上話心裏就會好受些。
“我朋友他……”
“他是什麼來頭好大的能耐，你在活動室打人是他出麵平的吧，還有我的事，也是你拜托他了？”栗征用沉默回答自己的問題，跟他朋友一樣，“算了，不告訴我就不告訴吧。”
栗征上前一步擋在麵前，“李佑啊，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你希望……”
伸手打住栗征說話。
他要說什麼呢，希望自己服軟認錯還是承認後悔，就算做了這些，何正弘都不會放過自己的。在被孤立之前最好推開身邊所有人，這是心計謀劃的代價也是因果輪回的報應。
“如果你希望平息這一切！我是有辦法的！”
“你辦法？辦法就是去求你那個了不得朋友？拜托，栗征星也什麼的，拜托你，不要再……”
幼兒時期用哭表達訴求，孩童時期控製不了情緒亂發脾氣，因為一串棉花糖跳得很高，因為電視裏一幕場景哭得稀裏嘩啦，挨打挨訓表揚誇獎隨心做出反應，喜怒哀樂都能表達出來，那會子覺得是全天下最快樂幸福的孩子。期盼著長大超過遊樂場身高線，長大長高可遊玩項目越多，把年齡增長和幸福劃等號。如今想來孩童時期積攢的幸福快樂是消耗品，用在少年時期緩和痛苦的消耗品，甜糖般的消耗品含在嘴裏褪去糖衣後，每一段回憶都有另一段故事，標簽打上“李知遠”打上“與此同時”，變了味糖不再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