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嘣”,趙微君齒間的果核碎掉,殘渣有些紮嘴,青梧拉拉她的袖子,小聲勸誡她算了吧。
趙微君冷哼一聲,餘光瞥見不動如山的晏俍心裏悶著一口氣,樓上雅間此時傳來一女子聲音,“可是郡主來了?”
二樓走廊很長,通向更裏頭的望仙樓,趙微君抬頭應道,“告訴你家姑娘是我。”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望向晏俍,“來都來了,晏大人賞臉用個飯吧。”
晏俍起身,擺出姿勢,“郡主請。”
趙審趕忙過去要拉趙微君,請求道,“好姐姐,帶我一個吧。”
趙微君懶得理他,把他按下去,“好生待著,本郡主要請的是晏大人。”
說話間目光看向晏俍,晏俍微微頷首,跟著人上了二樓,蔥二樓長廊往裏走,大約走了五十步,往下看是一中堂的院子,也開滿了荷花,再往前轉個彎再走五十步趙微君才停下腳步。
婢女打開門,裏麵輕紗漫漫,傳來一陣悅耳的琵琶聲,趙微君笑笑,琵琶聲漸停,裏頭才緩步出來一美人兒,乃是望仙樓新來的頭牌,杏娘。
“郡主。”
杏娘躬身行禮,趙微君要她平身,“今日借你地兒,請一請本郡主未來的夫婿。”
她在晏俍剛進來時便注意到了來人,含笑,“公子請。”
二人坐下,杏娘沏茶,上了些點心後知趣的退下。
茶自然比但大堂的不知道好多少,是今歲的雨前,幾道後茶香撲鼻,晏俍平素多是散茶,今日這茶也算是奢侈了。
趙微君不好飲茶,上的自然是飲子,她拿著勺子攪動攪動,“晏俍,實話說咱倆並不合適,你大約是著了我爹爹和皇兄的道,怪委屈的。”
晏俍端著茶甌的手一頓,趙微君繼續道,“不過呢,我這兩天想了想,與其日日在府裏叫老頭子管著,嫁出去也不錯,起碼你管不著我。”
她抬頭,眼神亮晶晶的,晏俍微微一笑,趙微君也扯了一抹笑,“話說,你沒有心上人或者未婚妻吧?要麼本郡主可不就是棒打鴛鴦了。”
晏俍搖頭,“若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負心人。”
趙微君盯著人看了一眼,托著下巴又笑,“負心?你倒是情種。”
“既有諾言,便不該相負。”
趙微君來了興趣,“我看那畫本子上中了狀元拋妻棄子的不少,縱然心裏不願,皇兄聖旨一下,你還能抗旨不成?”
晏俍看著她,眼神平靜無波好似春日午後無風的湖水,“一諾在先,至死相赴。”
趙微君忽然忘記了呼氣,愣了一瞬,才又靠到身後的圈椅裏,“那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可同本郡主說明。”
晏俍搖頭,“既同郡主成婚,便一日有一日之責,無有二心。”
趙微君斜眼看了看他,又托著腦袋湊上去,“那可是,本郡主並不喜歡你。”
他點頭,“在下不才,不討郡主歡心原在情理,若是郡主他日覓得心上人,可同在下說。”
趙微君不解了,“這對你不公平吧,搞得我堂堂郡主欺負你似的,反正你我現在也無感情,你就算過後有喜歡的人也無所謂,本郡主很大方的,不會怪你的。”
晏俍還要說什麼,趙微君已經站起來拍人家的肩膀兩下,“好了好了,你還不算討厭,與你成婚倒也沒有那麼糟糕。”
他微側過頭,笑笑,“郡主謬讚。”
趙微君差人上了菜,邊吃邊問,“你這人倒是無趣,竟沒過心上人亦或是訂過親?”
晏俍放下銀箸,答道,“少時時間都用於讀書,登科之後,便輾轉多地,家父家母去得早未有人安排。”
趙微君思忖一會兒,“這樣啊,你不會覺得這樣草草成婚無趣的很嗎?咱們互相都不了解,能不能過一起還要另說。”
太陽已然完全落下,杏娘進來掌燈,夏日晚風和煦輕柔,模糊了晏俍的眉眼多了幾分柔和,“世人不都是如此嗎?”
世人不都是如此嗎?
趙微君又在腦海中過了一下,她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遂站起身來,用帕子擦了擦手,夕陽西下,迎著她時刻都那麼神采奕奕的臉龐,“我就不一樣。”
“晏俍,我趙微君跟世人都不一樣。”
話畢,她轉身離開,晏俍怔在一旁,晚風中相國寺的鍾聲“咚咚咚”,一聲接著一聲,聲波蕩漾,絲絲入耳。
……
*
“跪著!”
睿王府正廳裏,王爺負著手,手裏握著一把幾尺長的桃木戒尺,趙微君吊兒郎當的跪下,一臉滾刀肉的模樣。
王爺是舍不得真打的,從小到大,他何時動過趙微君一根頭發絲,但此時他是真生氣,“你縱然不喜,何至於如此羞辱於人?他是朝廷命官,乃是聖上欽點的狀元,是讀書人!若是今日不堪受辱,出了什麼事,你當如何?”
趙微君無所謂道,不至於吧?她又沒有讓他從那伶人胯下鑽過去,如何就羞辱了?投了個壺而已,平日睿王自己不也玩兒嗎?皇兄還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