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有點吵,陸舟這個時候並不想麵對那些來問七問八的病友,便走出病房。
他坐在走廊上看著來往匆忙的路人、護士還有醫生,聲音四麵八方朝他襲來。
偶爾有路過的人朝他掃過一眼,停頓一秒,又倉促地移開。
沒人有閑工夫來理會坐在這目光呆滯的小夥子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在醫院,每個人都很忙。
......
陸舟覺得自己此刻仿佛是墮入了一個永不見底的黑洞,不停往下墜。
他籌算了一遍自己的工資,再怎麼東拚西湊也不可能立馬湊出個手術錢,然而母親的身體卻不等人。至於家裏,沒什麼親戚,能賣的也早都賣了,剩下的那個房子還是便宜租的。
他俯身揪住自己的頭發,長歎一口氣。
徐之然站在陸舟看不到的角落,沉默注視這一切,像個擁有上帝視角的玩家。
陸舟的掙紮和痛苦都被他看在眼裏。
...是個苦命人。
徐之然心頭微微泛苦。
他還記得前幾天見到的他,身姿挺拔。而如今,在親人疾病和貧窮的雙重打擊下,陸舟的脊背還有多久會被壓垮呢?他不知道。
他肯定會幫陸舟,因為這種打壓未免讓人覺得實在不公。
他趁著陸舟沒注意到他,徑直走到護士站,往陸舟的方向一指:“你好,我是那位病人家屬陸舟的朋友,病人手術治療的費用怎麼繳?”
——
交完費,徐之然又找護士聊了下病人的情況。
抬頭一看,發現時間不早了。
他看了眼窗外漸變的天色,和遠處點綴的燈光銀河,想起陸舟。
【他現在在幹嘛?】
肯定還在等著母親蘇醒,連飯都來不及吃,或者幹脆省下這頓飯錢不吃了。
他思索片刻,叫人去他平時常去的店裏買了兩份清淡的素粥,用保溫壺裝著送過來。
等飯送到,徐之然在走廊沒看見陸舟的身影,那想來應該是在裏麵。
徐之然拎著東西進去的時候,看見陸舟正坐在病床前望著母親的臉發呆。
原先戴著的帽子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裏,一頭烏發亂糟糟的,臉色很不好,眼睫低垂,遮擋了其中的情緒。
徐之然見狀不由放緩腳步,他輕聲開口:“陸舟...”
麵前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肯出來。
徐之然又走近一步,推了推他,食指搭在他的下巴上,施力往自己的方向抬起,再次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陸舟?”
這下好像有反應了。
徐之然一直望著陸舟的眼睛,見對方的視線重新聚焦起來,從扶住他下巴的手緩慢轉移到自己的臉上。
“徐之然?”陸舟明顯一頓,聲音有點沙啞道:“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我不來,就你現在這樣哪裏來的錢?”
徐之然麵若桃花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快,皺著眉頭看向眼前疲憊不堪的人。
“你母親的事情我已經了解了,手術費用已經交齊,你最近可以開始準備她手術的事。”
徐之然看向一旁還在昏迷中的陸媽媽,內心微微一酸,手轉而向上,輕輕摸了摸陸舟的腦袋,像撫慰一隻難過的狗狗。
他從兜裏取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陸舟,“你放心,一切有我,你也好好休息,後麵好好照顧你媽媽。這個卡你隨時可以用,沒有密碼。家人的生命最重要,其他的事情我們之後再談。”
“......”陸舟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啞然道:“謝謝...”
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嗯,又不是免費的。”
徐之然把保溫壺放在桌上,提醒陸舟:“這是給你們買的粥,蠻不錯的。還有這個壺保溫效果也可以,你媽媽醒了以後再吃也還是熱的。對了還有你,再怎麼沒胃口,晚上也不能不吃飯,也不許倒掉,聽到沒有?”
“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