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六點,天還未亮。男孩兒走到了窗戶邊,窗外是一片樹林,樹林泛起迷霧。
男孩兒的臉向窗戶探去,窗戶外的鐵柵欄攔住了他,他的臉繼續向前,直到臉頰上的肉被兩道鐵柱擠的溢出一部分。
皮膚傳來鐵棒冰涼的觸感,鼻子貪婪的呼吸清晨的氣息。
“砰砰砰”
敲門聲突兀的響了起來,男孩兒受驚一般開始大聲尖叫,圍著房間亂跑。
樓房中的尖叫聲驚起了樹林中幾隻飛鳥,老式樓房下幾個晨練的老大爺抬頭望向了六樓。
“那孩子真可憐啊。”
“父母也都是在堅持,沒有放棄。”
“一天到晚待在房子裏,是叫自閉症?”
“哎,這叫什麼事啊!”
“散了散了!別在人家樓下討論這種事。”
......
一個巨大的黑影衝了進來,將男孩兒摟進懷中,男孩兒漸漸在黑影的懷中平靜,抱著黑影毛絨絨的胳膊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熊...爸...爸”
昏暗的燈光下,一隻頭快要頂到天花板的狗熊坐在房屋中間的地毯上,陰影籠罩的懷裏傳來微弱的呼喚聲。
狗熊的嘴輕輕張了張,露出了鋒利的牙齒,但發出的聲音又格外的有安全感,和壓迫感十足的背影格格不入。
“爸爸在這兒呢。”
狗熊用尖銳的利爪輕輕撥動男孩兒雜亂的劉海兒,獸眼卻滿含深情。
書桌上一隻百靈鳥從樹屋裏飛出,唱著搖籃曲,目光看著狗熊懷中的男孩兒,充滿憐憫。
聽到鳥媽媽熟悉的歌唱,小男孩兒露岀一絲笑容。
時光回到學校組織的科技館活動中,科學講解員指著展覽台的器官模型講:“人在生病時,會啟動一個自動防禦機製,可以消滅病毒,這就是免疫係統。”
被孤立的男孩兒站在一群孩子後麵,第一次了解到“人體免疫係統”的概念。
當某天他腦子裏響起不同的聲音,多少個日夜,他渴望被稱為“免疫係統”的防禦機製開啟。
狂躁,折磨,瘋狂,反抗,直到最後變得麻木。
當手臂垂在床邊,雙目無神的望向鐵窗之外,男孩兒心已死去。
後來,床邊的大玩具熊緩緩站了起來,毛發開始變得油亮。書桌上的鳥鬧鍾飛了起來,圍著男孩兒舞動。
腦子內的聲音立刻消失,世界再一次安靜下來
男孩兒第一次認識了自己的免疫係統——熊爸爸,鳥媽媽。
從那時起,男孩兒每一次發病痛到一定程度時,熊爸爸和鳥媽媽都會陪伴著他,男孩兒曾依偎在熊爸爸懷中,問過熊爸爸:"你是假的嗎?"
熊爸爸沒有回答,它隻會不停的輕輕拍打小男孩兒,用動作關心著男孩兒。看著狗熊飽含人性的眼睛,小男孩兒內心有了答案。
熊爸爸是真實存在於這個家中的“人”。
玻璃窗內的暖光映射出一大一小兩個影子,一隻鳥盤旋在兩人的上方。大狗熊將小男孩放到床上,將被子給小男孩兒蓋好。
用利爪感受著小男孩兒均勻的鼻息,大狗熊輕手輕腳的退到臥室一角,安靜的看著熟睡的小男孩兒。
在被窩躺著的小男孩兒,耳畔響起那熟悉的鳴叫,伴著鳥啼聲,小男孩兒睡去,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
“熊與鳥,笞十,成因是一個自閉症兒童的自救。”
“要殺嗎?”
“殺!他們可是鬼怪!”
......
一處迷幻的空間,樓房不同角度的傾斜,以一種畸形的方式排列,所有的門窗無規則的安放在一棟大樓上。
公交車,電動車,共享單車停在馬路上,沒有人駕駛,沒有人乘坐,世界安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