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語帶著謝天很快出現。
後麵還跟著沒有了牙齒的薄家老夫人。
薄景霆沒有下樓去接。
但看到老太太還是站起了身。
“奶奶，你不在家休息，跑來醫院做什麼？”
老太太卻看也沒看她，一雙老態龍鍾的眼犀利的盯著洛顏，微微浮腫的臉上全是怒氣。
見洛顏看見他們進來，連眼皮都沒抬。
她怒不可遏。
一拐杖狠狠敲在茶幾上，將上麵的茶具震得嗡嗡作響。
大聲叱罵薄景霆：
“景霆，薄家雖然已經交給你管理，但好歹是祖上傳下來的基業，你如此不尊老、不愛幼，枉顧薄家的名聲，任由這麼一個下賤貨詆毀踐踏……你、你當真是要氣死我？”
她一嘴牙齒被拔光，說話的時候到處漏風，含糊不清。
但隻影響別人視聽，一點也不影響她罵人。
聽到這近乎瘋狂的咒罵，洛顏抬起了頭。
第一時間對薄景霆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然後那雙璀璨的桃花眸子裏，就滿是笑意。
同情完了，就可以看熱鬧了。
她倒是很想看看，能在江湖有傳說，讓黑白兩道都顫抖的薄家三爺，雲城的太上皇，遇上這刁蠻不講理，卻又懂得倚老賣老的任性老太婆，會怎麼做？
薄三爺笑了。
洛顏那幸災樂禍的眸子剛一瞥向他，就被他精準捕捉。
很無奈，露出寵溺一笑。
他的目光轉向自家老太太，目光已如刀刃般冰寒。
“祖母，您活了九十歲，難道就從沒有聽說過，‘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嗎？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若是你，教出薄辰衍這樣的曾孫，怕是能一頭撞死在薄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了！”
老太太怎麼也沒有料到，薄景霆能說出讓她德不配位、以死謝罪的話來。
這是一個孫子能說出的話嗎？
“薄景霆，你…… 如此不孝，如此忤逆……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祖母，孝之一道，從來都是有條件的，問別人孝與不孝的時候，還請先問問自己，行事作風，配與不配？”
老太太的眼淚下來了，渾身都在顫抖：
“我難道不是為了小野……”
“如若不是看到你對小野還有幾分真心，你以為你值得我站起身和你說話？”
薄景霆的目光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犀利。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你不忍心小野受病痛折磨，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別人的孩子遭受厄運？
若是顧念薄家血脈，那兩個孩子身上流著的，
可不也是薄家的血？”
這話把薄老夫人怔住了。
恰在此時，小白從洛顏的懷裏探出頭，對著老太太“汪汪汪”的叫。
那呲著的大白牙，上麵鑽石璀璨。
足以閃瞎人的眼。
老太太並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小白的故事她也聽說了。
一隻狗，在大雨夜刨開一米多深的泥土，刨出滿身是血的孩子，叼著孩子極限奔逃二十多公裏，從城北到城南，以至前腳盡斷，牙齒全毀……
這才保住了那孩子的命！
比起這條狗，有多少人要自愧不如！
更別說，親手造成這一切的薄辰衍——
那是她以死相逼，逼著薄景霆將人認回薄家的。
想想狗子的牙齒，再想想她的。
突然就有一種悲涼竄上心頭。
這幾天薄家遭受無妄之災，她自己又何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