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前麵的女孩轉過身，仰頭看著身後的徐晟昂。
兩人陌生的目光突然間對上，徐晟昂腦袋空白一片，她就是和鬱。
不對啊，和鬱不應該長著一張書呆子一樣的四眼妹臉嗎？
女孩沒戴眼鏡，眼眸清亮似水，一顆淺痣綴在左眼臥蠶上，窗外點點柔和陽光傾灑在那雙棕色瞳孔上，像是春季雲杉樹皮間分泌出的樹脂，帶著微風細雨的味道。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語文書上說的眼睛會說話不是騙人的，她的眼睛真的會說話，出口即詩。
後麵，老師都走光了，辦公室裏隻剩下卷子翻頁的沙沙聲。
和一個神色平淡安謐的女孩，以及耳朵紅燙得不敢正視女孩的徐晟昂。
他知道，從那個短短幾秒的瞬間，在時間靜止的刹那，他真真正正輸給了和鬱，除了物理成績，還有他自己。
曾經嗤之以鼻的一見鍾情偶像劇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每回想起，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不可置信，卻也不容置疑。
後來徐晟昂早上不走習慣的左側樓梯，反而繞一段路從右邊的樓梯去教室。
後來徐晟昂一下課就喜歡趴在四樓走廊看風景聊天。
後來徐晟昂去食堂打飯，超市買水，操場打球，都要四周漫不經心瞄兩眼。
後來徐晟昂天天跑去物理老師辦公室獻殷勤。
後來徐晟昂打印成績的時候總習慣打印兩份，有一份偷偷摸摸被折成正方形放進褲兜。
後來徐晟昂更加努力地學物理，想要考物理年級第一，不是為了超過她，是為了讓她看到他。
再後來，他發現，她好像有了喜歡的人。
是班長談北。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本來該由和鬱交給徐晟昂的物理作業，由談北代給，一次就算了，次次都這樣。她來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被叫出去的人都是談北，他們隻是簡單的在走廊聊半分鍾天，隔著20公分禮貌的社交距離，然後談北就把作業抱給徐晟昂。
他本來該豁達地認為，他們無非就是熟一點嘛，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啊，沒關係的，徐晟昂。他努力不去在乎。
但是和鬱的表情不會說謊，她的眼睛更不會。徐晟昂把手隨意地搭在走廊上，和旁邊的好兄弟說話，餘光看到她望向他時，眼神裏的含蓄和開心。
別人看不出來，他看得分明。
於是他走進教室，在心裏破罵老天爺，眼神冷得要死，前桌的女生回頭想和他搭訕來著，看到他一副被偷了家的模樣，隻能訕訕地轉過身。
高三上學期，12班物理老師早已休好產假回來繼續擔任，和鬱也不怎麼來四樓了，他最常碰見她的地方是食堂。她以前大多數時候是自己一個人，有時會和朋友一起，自從認識了談北之後，她自己一個人的時間又勻出一半和談北一起。
都一起吃飯了，徐晟昂心灰意冷，桀驁英氣的少年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他思考不出談北究竟好在哪裏，但是她和他在一塊，笑容滿麵，燦若桃花。
算了，她開心就好。
不都說為一個人好，就放手嗎？更何況他還沒牽上她的手。
但是又過了不知多久，他發現和鬱已經很久沒有和談北一起吃過飯了，又恢複到以前那樣。
她吃飯速度更快了，在教室裏麵總也不出來，除了上廁所和拿作業，走廊上看不到她的影子，徐晟昂偶爾去12班外麵轉悠兩圈，她都在微弓著背埋頭學習，前額碎發別在耳後，握筆的手格外有力，特別認真，平時不怎麼講話的她更加沉默。
談北的身邊又有了一個吃飯聊天的搭子，文科精英班的美女，大眼睛白皮膚，芙蓉一樣的明豔動人，男生見了直呼女神的款，女生隔三岔五的來，穿著好看的碎花裙子，他們下課經常靠在走廊聊天，旁人看了隻覺得是壁人一對，霎時流言四起，源源不斷。
幸好當時和鬱沒有被別人亂傳，談北哪兒配。徐晟昂覺得他們沒有可能了，高興了整整一星期。
他托好兄弟要來和鬱的聯係方式，準備表白。
就怕哪個犄角旮旯再冒出個談北來。
思前想後很久，最後濃縮成最精簡的一句話。
“和鬱，我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