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君在七星祭台替梁皇舍身擋下一箭,左臂血流不止,有被七星台暴亂嚇得癡傻的宮女說:“那血順著馬車一路流到承安宮殿前,賢妃娘娘整隻左臂烏青黑紫的,隻怕是中了劇毒......”
賢妃在承安宮中昏睡了三天三夜;梁皇便在承安宮中守了三天三夜;闔宮上下的長錦宮燈亮了三天三夜不曾滅過。
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守著這位新晉位的貴妃娘娘寸步不離,貴妃娘娘一日未醒,太醫們便一日不敢踏出承安宮一步。殿前廊下皆有支撐不住在地上隨意睡去的宮人。
明明隻是傷了左臂,取出箭頭,撒上金瘡藥,細細包紮便可。既非刺穿五髒六腑,箭尖也無劇毒,進進出出的宮人如流水般換湯侍藥,可貴妃娘娘就是遲遲醒不過來。
太醫院裏的人急得冷汗連連,唯有江蒙自顧自地垂頭磨藥。
“江太醫,你可說句話啊!這太醫院裏能用的法子都用盡了,這貴妃娘娘要是還醒不過來,怕是整個太醫院都要性命不保!”盧太醫撚著胡子十分焦躁。太醫院以江太醫醫術最甚,可這江蒙自跨進承安宮就一言不發,叫眾人忒自著急。
“這話你也說了,太醫院裏能用的法子都用盡了,若是貴妃娘娘還醒不過來,這也就是各人的造化嘍。”江蒙把磨碎的草藥投到壺中微火煨燉,湊近藥爐一下下地扇聞火候。
“你......你不怕掉腦袋,我還怕掉腦袋呢!”盧太醫斜著眼扭過頭去。
江蒙替藥爐子打著蒲扇,頭也不抬:“放心,盧太醫的小命還得留在太醫院裏任勞任怨呢!”
盧太醫一聞此話,頓打激靈,“江太醫難道早有……”
“誒!姓江的,你可把話說完!”
江蒙忒自離開不答,命貴妃身邊的婢女趁熱喂下藥湯。聞冬點頭進了殿中。
梁皇幾日不曾沾過床榻,此時已是麵色蠟黃,眼下積青,卻仍搖搖晃晃地走上前來:“貴妃何時醒來?”
“娘娘受了重傷,失血過多,一時半刻......”不論梁皇問過幾多次,江蒙總是不急不緩,一套話作答。
昌宏公公(皇上平日身側的大太監)突然快步來報:“皇上,懷南王妃來了。”
梁皇皺眉不悅:“她來這添什麼亂?”
昌宏見皇上不悅,趕忙垂過身子低聲作解:“皇上,懷南王妃是貴妃娘娘嫡親的妹妹。”
梁皇努嘴轉過身不答話,昌宏趕忙使眼色叫小太監將人請進來。
李嬋君左腳踏上承安宮殿前的玉石台,殿中便傳出一陣騷動,聞冬歡天喜地抹著眼淚出來相報:“娘娘醒了!娘娘醒了!皇上,娘娘醒了!”
梁皇強撐幾日已是極限,此時聽聞李惜君醒來,倒是再難支撐,順著椅背跌坐在凳中,遠遠瞧著,直像段腐木套上金衫,邪氣地很。
眾人“轟”地撲上前去攙扶梁皇,皇帝撥開擋在前頭的幾個太醫,睨著李嬋君淺笑兩聲:“你倒是個有福氣的人。”
梁皇倒在了承安宮殿外,始終沒能瞧見李惜君一眼。
眾人又隨著皇帝鬧轟轟地從承安宮趕向養心殿,李嬋君踏進承安宮中,殿前一角的炭爐上還滋滋煎煮著藥湯,守爐的下人卻不見了,也不知到底是去皇帝跟前盡孝了不是?
直到轉入內殿,唯有江蒙仍守在床榻邊,見李嬋君進屋,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懷南王妃娘娘吉祥。”
李惜君早已幽幽轉醒,靠在床頭,麵色紅潤絲毫不似大病一場的人,吊著嘴角虛虛笑著,屏退左右獨留下江蒙,李嬋君見此心中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