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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絕戀(1 / 3)

在達林草原和碩城的梅林府,曾經發生一件令人扼腕感歎的愛情故事。據說是一位守墓老人親眼所見,親口講述,後人口口相傳,經久不衰。

和碩城的來曆,最早是薛仁貴征遼的兵營。隨著天地輪回,鬥轉星移;時代變遷,風雲變幻;幾經戰火洗禮,幾經修複;雖有殘破,基本保持原貌。唯一變化的是,到了清兵入關時,努爾哈赤為確保後方穩定,極力籠絡蒙古王公,把和碩城賜給達林王爺,兵營變成了商阜重鎮。

達林王爺掌管和碩城後,又經過十幾代傳承,到了末代達林王,把和碩城曾經的元帥府,作為胞妹烏蘭公主的嫁妝,賜給朝楞梅林,這就是聞名遐邇的和碩梅林府。

梅林府聲名遠播,不僅僅是烏蘭公主身份顯赫,朝楞梅林擁有萬貫家財。還有一對美麗的姊妹花,就像天上的太陽和月亮,格外引人矚目。大小姐山丹,體態豐滿,相貌端莊;二小姐百合,長相秀美,亭亭玉立。這姐倆不管走到哪裏,看見的人都說是仙女下凡。可令人不解的是,姐倆美貌超群,卻有一個俗氣的稱呼大丫頭、二丫頭。自從她們出生那天起,阿媽一直這麼叫。即使阿爸為女兒起了好聽的名字,阿媽依然稱呼不變。姐倆小時候不懂事,對此並沒有反感。長大了才覺得,這個稱呼俗不可耐。姐倆雖有埋怨,必定習慣已成自然。久而久之,姐倆的大名幾乎被人遺忘,大丫頭、二丫頭的俗名,是窗外吹喇叭——名聲在外。

俗話說,一母生百般。這話一點不假。大丫頭性格溫和,知書達理,琴棋書畫,針繡描紅,樣樣精通。小小年紀,誰上眼都說,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二丫頭性格做派,和大丫頭截然不同。她性格潑辣,做事果敢,從小就不是籠中之物,就像草原上的百靈鳥兒,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時光荏苒,轉眼之間,雙胞胎姐妹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宛如含苞待放的山丹花兒,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本來商阜重鎮和碩城,南來北往的商賈熙熙攘攘,如今盛傳梅林府的雙胞胎千金,正值二八青春,待字閨閣,無不爭相一睹芳容,幻想抱得美人歸;外鄉慕名而來的狂蜂浪蝶,也是分遝而至,可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望不可及。這些人哪知道,朝楞梅林和夫人烏蘭公主,對女兒的終身大事,早已心有所屬。

朝楞梅林野心勃勃,在女兒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經有了深遠的盤算。他想把兩個女兒,許配給達林王的兩個兒子。目的是借助政治聯姻,掌控達林,確保地位、權勢不可動搖。

烏蘭公主雖然沒有政治方麵的考慮,卻也盼望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和丈夫心有靈犀,也想把女兒嫁到達林王府。

在朝楞梅林夫婦,等待女兒長大成人的時候,雙胞胎姐倆,正在度過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阿姐山丹喜靜,每天讀書習字,吟詩作畫,兩耳不聞窗外事;阿妹百合愛動,從小天馬行空,向往自由。長大成人後,她向阿媽提出學習騎馬、射箭的想法。烏蘭公主毫不猶豫同意,並且囑托她最信任的桑布管家,負責教習。

桑布管家出身卑微,卻在梅林府舉足輕重。他本來是遠近聞名的獵人,朝楞梅林頗費周折,請來做護院炮手。一次,流竄達林草原的土匪,偷襲梅林府,原來的大管家貪生怕死,臨陣脫逃。在這生死存亡之際,桑布挺身而出,帶領家丁奮勇抗敵。結果付出一隻眼,一條胳膊的代價,拚死等到朝楞梅林率王府騎兵打敗土匪,保住梅林府免遭血洗。桑布的臨陣表現,深得朝楞梅林和烏蘭公主信任,即刻榮升梅林府總管。

烏蘭公主的囑托,桑布管家不敢怠慢。他告訴二丫頭,王墳溝牧場,有一位隱世高人,身懷馴馬絕技,射箭百步穿楊。二丫頭聞聽,心裏好像長了草似的,恨不得長出翅膀,立刻飛到王墳溝牧場。

王墳溝牧場坐落在罕山腳下,一條小河蜿蜒穿過。河邊草海蕩漾,鮮花搖曳,兩個蒙古包,好像兩朵白蓮花漂浮在綠波之中。此時此刻,蒙古包傳來動人心弦的馬頭琴聲,隨著嫋嫋炊煙,飄到二丫頭耳邊。

看見這仙境一般的景色,聽見這天籟之音,二丫頭如夢如幻,不知人在天上還是人間?情不自禁打馬來到蒙古包前。

馬頭琴曳然而止,從蒙古包裏走出一家三口,慌忙施禮。

“那森,這是梅林府二小姐。”

“奴才那森一家,給二小姐請安。”

“哪來的這麼多客套,我可不習慣。我今天是來學習騎馬射箭的,沒想到這裏景色迷人,還能聽到美妙的馬頭琴聲。”

“二小姐,犬子呼吉樂拉得,不值得一提。”

“那就拉一曲值得一提的我聽聽。”

“二小姐如不嫌棄,請到氈房裏,邊喝茶邊聽。”

“好哇!”

呼吉樂看見主人家二小姐,懷裏莫名其妙撞進了小鹿,心裏咚咚亂跳。好在拉響馬頭琴,所有的情感都融入了旋律中。

馬頭琴傾情傾訴,二丫頭聽的如癡如醉。一曲終了,她依然沉浸在陶醉之中......

二丫頭第一次來牧場,第一眼看見美少年呼吉樂,就有似曾相識的好感。從此以後,隻要桑布管家有空兒,她就纏著來這裏,向那森學習騎馬、射箭。

隨著時間的推移,二丫頭經常來牧場,呼吉樂無不侍陪左右。甚至代替阿爸,教習騎馬要領,口傳射箭秘訣,一來二去,兩個天真無邪的少男少女,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有一次,二丫頭提出和呼吉樂賽馬,呼吉樂搶先到達指定地點。爭強好勝的二丫頭追上來,舉起馬鞭狠抽呼吉樂的五花馬,大聲喊道:“不許停下來,我非得超過你不可。”

呼吉樂也是年少氣盛,不甘示弱,繼續狂奔,依然把二丫頭甩在身後。

二丫頭明知道不是對手,不管呼吉樂故意放慢馬速,繼續狂奔而去。

呼吉樂隻好緊隨其後,不再搶先。

二丫頭終於冷靜下來,收住馬步,依然不服氣。

呼吉樂看見二丫頭不開心的樣子,好言相勸:“二小姐,不是你的騎術不高,而是你的馬不如我的馬跑得快。下次你再來,我一定為你挑選一匹最好的馬。”

“這話我愛聽。”二丫頭聞言,立刻眉笑顏開。

二丫頭從牧場回來後,心裏老是惦記呼吉樂說過的話,心癢難撓。好不容易等到桑布管家閑來無事,陪她來到牧場。恰巧看見,令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場麵:呼吉樂騎著五花馬,在馬群中穿梭,左截右堵,前後穿插,追逐一匹黑駿馬。在兩匹馬並駕齊驅的瞬間,他突然抓住黑駿馬的長鬃,順勢換位,騎在馬背上,黑駿馬瘋狂的撩起蹶子。一會兒前蹄騰空,仰天長嘯;一會兒後蹄亂踢,連蹦帶跳;一會兒左右躲閃,瘋狂奔跑。黑駿馬接連二三變換花招,使出渾身解數,想把呼吉樂甩下來。他搖搖擺擺,如同粘在馬背上。黑駿馬折騰來折騰去,終於精疲力盡,服服帖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桑布管家對二丫頭說:“二小姐,從這小子馴馬的一招一式看得出來,深得他阿爸的真傳。”

二丫頭還沒緩過神來,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兩眼直勾勾盯著呼吉樂,目瞪口呆。

呼吉樂從腰間拿出馬籠頭,套在黑馬頭上,一躍而下,牽著馬走到二小姐麵前,右手扶在胸口,屈身施禮:“二小姐,我上次說,為你選一匹好馬,今天終於選中了。你看它渾身油亮,長鬃飄逸,四蹄踢雪,雙目如炬,這可是千裏挑一的好馬,不知二小姐是否滿意?”

“嗯,滿意。”二丫頭心裏甭提多高興,卻沒有表現出來,繼而問道:“呼吉樂,看你剛才馴馬,太刺激了,我都看呆了。”

“二小姐,隻要膽兒大,你也一樣,要不騎馬試試?”呼吉樂看見二丫頭猶豫不定,馬上說道:“我牽馬,你來騎。”

“這還差不多。”

桑布管家立刻取下二丫頭的馬鞍,剛要往黑駿馬的背上搭,黑駿馬一個撩蹶踢出,桑布一個趔趄躲到旁邊。隻見呼吉樂一扯馬嚼子,黑駿馬乖乖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呼吉樂接過馬鞍,順手搭上馬背。

二丫頭稍有遲疑,隨即躍上馬背。也許萬物皆有靈氣,黑駿馬對將來的主人,顯得格外溫順。

呼吉樂牽著馬一溜小跑,桑布騎馬緊隨其後,漸漸遠去。

他們跑到烏蘇依痕河邊停下來,呼吉樂已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二丫頭看見呼吉樂滿頭大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她翻身下馬,嗔怪地說道:“呼吉樂,看你傻乎乎的樣子,我真想抽你一鞭子。”

“要不是小河擋住去路,我會一直跑下去。”

“傻瓜。”

“隻要二小姐高興,我做什麼都願意。”

“呼吉樂你看,眼前的景色多麼美。藍天如洗,白雲飄逸;草原碧綠,小河蜿蜒;此情此景,美不勝收。如果再聽到馬頭琴聲,悠揚的長調,那可是最美不過了。”

“二小姐,可惜身邊沒有馬頭琴,如果你想聽長調,我唱給你聽。”

“好啊!我洗耳恭聽。”

呼吉樂亮開嗓子,一曲《小黃馬》蕩氣回腸。長調悠揚,宛如行雲流水;呼麥粗獷,好像是遠古的呼喚,聽得二丫頭如癡如醉。

站在一旁的桑布管家催促道:“二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忙什麼,你想把呼吉樂累死啊?”

“二小姐,良馬比君子,最有靈性。隻要它認定你是主人,就一定服服帖帖聽主人的話,二小姐盡管騎就是了。”

“既然你說了,我豁出去了。”二小姐接過馬韁繩,右手扳住鞍韂,左腳踏上馬鐙,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桑布管家帶上呼吉樂,一路追趕......

達林草原的八月,水草肥美。一年一度的那達慕,即將在卓蘭賽馬場拉開帷幕。

傳統的那達慕,主要是賽馬、射箭、和摔跤三藝競技。看似是運動競賽,真正較勁兒的,是王公貴族之間的實力較量。

朝楞梅林自從攀上王府高枝,步入貴族行列,不僅政治上雄心勃勃,大出風頭的欲望越來越強烈。恰好那達慕正是各王公貴族揚名立萬的機會,可惜他多少年來無所建樹。朝楞梅林無法抑製膨脹的野心,決心要在群雄紛爭的那達慕,一鳴驚人。為此,他再三囑咐桑布管家,金錢鋪路,網絡民間高手,一炮打出梅林府的威風。

眼見那達慕即將到來,朝楞梅林迫不及待回到梅林府,急切想知道桑布管家,此事辦得怎麼樣。

朝楞梅林回來,兩個女兒像兩隻小喜鵲,圍著阿爸唧唧喳喳叫個不停。朝楞梅林表麵上高興萬分,可心裏始終惦記那達慕的事。

烏蘭公主看出丈夫心神不寧,直接問道:“你這次回來,我怎麼看你不太高興?”

“不是不高興,而是心事重重。這不那達慕即將召開,王公貴族們無不拉屎攥拳頭——暗使勁兒。你是知道的,那達慕明麵上是競技,背地裏是王公貴族之間的實力較量。我現在犯愁,身邊沒有高手,拿不到名次,堂堂達林王府的梅林,顏麵何在?何以提升自己的威望?”

“就這事有什麼難的,拿錢到外地雇啊。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阿爸,阿媽說的,遠水解不了近渴。我有辦法,既不用花錢,又能為阿爸分憂解難。”

“死丫頭,大人說正經事呢,你添什麼亂?你呀你,什麼時候長大成人,像大丫頭安安生生的。”

“好,我不說了行不?偏心眼子的阿媽。”

“你這個當阿爸的看看,二丫頭胡攪蠻纏的樣子,早晚活活把我氣死。”

“你也是的,當頭一棒,擱誰也不願意。百合,你接著說,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辦法,為阿爸分憂解難。”

“那可不行,說一不二的阿媽不開口,我哪敢吱聲。”

“你看到了吧,小小年紀就這麼刁歪。”

“你不說,叫桑布管家進來。”

桑布管家就在門外侯著,得到傳令立刻進來說道:“老爺,公主,奴才給你們請安了。”

“桑布管家,我囑托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回老爺話,王墳溝牧場,就有賽馬和射箭的高手。”

“我的牧場竟然有這樣的高人?”

“牧馬人那森身懷相馬、馴馬絕技;射箭百步穿楊,百發百中。他的兒子深得阿爸真傳,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梅林府有這兩個人參加那達慕,肯定包攬賽馬和射箭兩項第一。”

“此話當真?”朝楞梅林一臉愁雲散去,立刻喜上眉梢。

“當然是真的,我親眼所見。”二丫頭再也摟不住自己想說的話,搶先答道。

“你親眼所見?”

“啊哦,二丫頭天天吵吵學騎馬射箭,我就讓桑布管家陪她去牧場。”烏蘭公主接過話頭。

“阿爸,你沒看見呼吉樂馴馬的情景,隻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一會兒我領阿爸去看看,他為我挑選的一匹千裏馬,一定饞的你流哈喇子。”

“百合,學習騎馬射箭是好事。不過,要注意梅林府二小姐的身份。”

“什麼身份?不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一個嘴巴吃飯,兩個鼻孔出氣,兩隻眼睛看道,兩隻耳朵聽聲,有什麼不同的?”

“你聽聽,說著說著就冒潮氣,真拿她沒辦法。”烏蘭公主搖搖頭。

“百合,阿爸告訴你,人分三六九等,樹分樺柳紫檀。生在王府是王公,生在梅林府是貴族,生在貧窮之家,就是下人。王公貴族和下人,一個高不可攀,一個卑躬屈膝,永遠不能同日而語。

“可我看到的,有的人身份高貴,卻卑鄙無恥;有的人身份卑微,卻行為高尚。阿爸,你說應該親近卑鄙無恥的高貴人,還是親近行為高尚的卑微人?”

“對待卑鄙無恥的高貴人,毫不猶豫選擇遠離;對待行為高尚的卑微人,也要避而遠之。”

“阿爸,據史書記載,赤老溫是成吉思汗的奴仆,卻是成吉思汗的安達; 者勒蔑也是奴仆,後來貴為成吉思汗最器重的‘四傑’之一,怎麼能說高貴人和卑微人不能同日而語?”

“難怪阿媽說你頭難剃,果然不錯。這個問題說起來話長,阿爸現在急切想去王墳溝牧場,等哪天有空兒再說。”

“高貴人去拜訪卑微人,阿爸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好你個丫頭片子,小嘴和刀子似的,專紮阿爸的要害。不過,阿爸不和你一般見識。你如果不想去牧場,最好留在家裏,繼續聽阿媽說,高貴人和卑微人,為什麼不能同日而語。”

“饒了我吧。二選一,我毫不猶豫去牧場。”

“走吧。”

朝楞梅林一行,快馬加鞭,不一會兒來到自家牧場。那森父子,好像知道主人的光臨,特意熬好鍋茶,準備了奶食品。

朝楞梅林一行下馬,來到蒙古包前,那森父子早已恭候在側。

“老爺,奴才給你請安了。”

“那森,你好像知道我要來?”

“大清早起來,百靈鳥兒就唱起了歌,我就知道有貴客來。沒想到喜出望外,牧場迎來了尊貴的主人。”

“這是你兒子?”

“回老爺話,小兒呼吉樂。”

朝楞梅林仔細打量,點點頭。

“老爺,請。”那森屈身指引。

朝楞梅林和女兒百合走進蒙古包,桑布管家等人恭候在外。

朝楞梅林和女兒走到成吉思汗畫像前,恭恭敬敬行禮,然後分別坐下。那森獻上哈達,遞上奶茶,屈身恭候在側。

“那森,我一路走來,看見草原水草肥美,想必今年的牧業不錯吧?”朝楞梅林喝了一口香噴噴奶茶,慢聲慢語的問道。

“托老爺的福,今年的牧業十年難遇。”

“那森,我這次來牧場,主要是了解牧業情況。順便選幾匹好馬,準備參加即將召開的那達慕。”

“老爺的馬群,挑幾匹好馬不算什麼。二小姐騎的黑駿馬,就是前兩天小兒選的。”

“啊哦。”

“阿爸,呼吉樂相馬、馴馬,可有兩下子了。一會兒讓他施展絕技,為阿爸選幾匹好馬。”

“那森,你去準備準備,我們馬上去馬群看看。”

“是。”

那森走出蒙古包。朝楞梅林立刻撂下臉子:“百合,不是阿爸說你,怎麼屬老鴰的,不分什麼地方,什麼場合,一個勁兒的亂喳喳。”

“阿爸,我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平常素日,阿媽動不動罵一頓,阿爸一年回不來幾趟,見麵就郎當臉子。如果你們不待見我這個女兒,不如發配到這裏放一輩子牧得了。”

“越說越不像話。就你這樣沒大沒小、沒規沒矩的,阿媽不罵你才怪呢。”

“我已經長大了,如果你們再不對我好點兒,說不上哪天,我就離家出走。”

“你可能是我們上輩子的冤家,真拿你沒辦法。”

“那就走吧,別在這耍威風啦。”

朝楞梅林一行來到小河灘,三百多匹馬聚集於此,相當壯觀。他對恭候在側的那森說道:“這麼多馬,怎麼才能辨別出優劣?”

“回老爺話,三四百匹馬,隻有二十多匹兒馬子可供選擇。平日裏,牧馬人對這些馬格外注意。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又從這些馬裏麵,優中選優。”

“二小姐相中的這匹馬,是不是最好的?”

“回老爺話,這匹黑駿馬,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裏馬。我敢說,在達林草原上,不會找到第二匹。”

“看來二小姐的麵子夠大的。”

“是二小姐和這匹馬有緣。”

“那森,你說這匹馬是你兒子選中的?現在就讓他為我選一匹好馬。”

“是,老爺。”

呼吉樂遵命,縱馬衝入馬群,直奔一匹黃驃馬。

黃驃馬受到驚嚇,在馬群中橫衝直撞,攪得馬群躁動起來,順著小河邊狂奔。

呼吉樂胯下的五花馬,果然名不虛傳,很快追上黃驃馬,齊頭並進。他伸手抓住黃驃馬長鬃,施展騰挪大移位,躍上馬背。黃驃馬狂暴撩起蹶子,想把呼吉樂甩下去。呼吉樂不愧身懷馴馬絕技,任憑黃驃馬使盡渾身解數,他都借勢化險為夷。黃驃馬幾經折騰,終於筋疲力盡,慢慢停了下來。

呼吉樂一連串的神操作,看的朝楞梅林目瞪口呆。二丫頭情不自禁拍手叫好,朝楞梅林才緩過神來。

呼吉樂從腰間取下馬籠頭,戴在黃驃馬頭上,然後抖抖韁繩,騎著黃驃馬一溜小跑,來到朝楞梅林麵前,一個側躍下馬。

“好!好哇!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身手,難得,難得。”

“謝老爺。”

“那森,你再選幾匹好馬,優中選優,好生訓練,好生伺候,我要在今年那達慕大會上,奪得賽馬冠軍。對了,還有射箭冠軍。”

“那森祝老爺馬到成功,如願以償。”

朝楞梅林心懷滿足離開牧場,桑布管家卻忐忑不安。他通過察言觀色,看出朝楞梅林心情愉悅,不枉此行,肯定對於他的舉薦十分滿意。可他不明白,朝楞梅林麵對那森父子,為什麼隻字不提選中呼吉樂,作為梅林府的參賽選手,參加即將召開的那達慕。

正在桑布管家猜度之時,朝楞梅林對他說道:“桑布,你回去安排好府裏的事,立刻來牧場,告訴那森,我準備讓他們父子代表梅林府參加那達慕。射箭和走馬比賽交給那森,快馬比賽非呼吉樂莫屬。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要他們加強訓練,不得有誤。”

“老爺英明。奴才一定辦好此事。”

時間飛快,轉眼來到八月十八,達林草原那達慕大會,在卓蘭跑馬場隆重召開。達林王公貴族盡數到場;各旗王爺應邀,帶來“三技”高手參賽;也有單打獨鬥的民間“愣頭青”,到此一決高低。可謂各路人馬齊聚,無不暗中較勁兒,看誰拔得頭籌。

第一天走馬比賽,參賽選手不多,開始既是決賽。號令一出,選手你追我趕,爭先恐後,勇往直前。

走馬比賽,顧名思義,快速疾走而不是躍馬狂奔。不僅比的是速度和耐力,而且比的是姿態和步履。姿態如行雲流水,瀟灑飄逸;步履沉穩抓地,四蹄勻速。這就要求騎手有控製馬兒的技巧,達到人馬合一的境界。

那森騎著心愛的菊花青,斜歪著後傾的身子,屁股坐實馬鞍,緊緊跟住最前麵的幾匹馬。不一會兒的功夫,第一陣營的賽馬隻剩下可數的四五匹,那森仍然屈居第二。眼見著離終點還有二百多米的距離,那森突然加速,一馬當先,穩操勝券。

等候在終點的二丫頭,歡呼雀躍,格外引人注目。

看台上,所有王公貴族雖然失望,卻無不嘖嘖稱奇,向那森投去讚賞的目光。同時都想知道奪冠選手的來曆,好奇的左右相問。這時候,達林王府蘇和總管高聲宣布,達林梅林府選手那森,獲得走馬比賽第一名。

正在看台上噓聲一片之時,那森按照桑布管家的安排,騎馬走過領獎台。隻見他身穿藍色錦緞蒙古袍,白色腰帶係身,頭紮白色長綢,上寫“和碩梅林府”五個大字,令多少人羨慕不已。看台上所有人羨慕之餘,都把目光投向朝楞梅林夫婦。

朝楞梅林夫婦表麵上平靜如水,心中竊喜。嘴上不說心中之話,好戲還在後頭。

第二天,射箭和快馬比賽同時進行。射箭雖然沒有賽馬驚心動魄,也有一決高下的精彩。那森經過幾輪比拚,拔得頭籌,再次引起轟動。

快馬比賽,人聲鼎沸。正如朝楞梅林心中所想,一出好戲,終於拉開帷幕。快馬比賽經過幾輪淘汰賽,隻有十名選手進入決賽。

呼吉樂作為達林梅林府參賽選手,在衣著上,桑布管家特別用心。白色蒙古袍,藍色腰帶,一條紅色長綢係在頭上,隨風飄逸,“和碩梅林府”五個黃色大字,格外醒目。

呼吉樂不像阿爸沉穩,後發製人。而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首當其衝,一路領跑。最後的終點衝刺,別出心裁:隻見他一招蛟龍出海,單腿跪在馬背上,做出雄鷹展翅飛翔的姿勢,衝過終點線,顯示出呼吉樂高超的駕馭水平。

賽道兩邊圍觀的人們,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夾雜著狂熱的呼喊聲,回蕩在草原上。看台上的王公貴族們,也是掌聲、唏噓聲不斷。要說歡呼聲最響亮的,是站在決賽終點的二丫頭。從賽馬開始,到比賽結束,隻要呼吉樂出現在眼前,無無不歡呼雀躍,不僅吸引了人們齊刷刷的目光,也讓呼吉樂聽了熱血沸騰。

比賽結束了,呼吉樂耳邊仍然回蕩著二丫頭的歡呼聲。他牽著心愛的五花馬,情不自禁來到二丫頭麵前,像一個呆呆的木頭人,不知如何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二丫頭看見呼吉樂呆萌萌的樣子,不由得好笑:“呼吉樂,是不是聽到人們的歡呼聲,高興的昏了頭?你看你傻傻的站在那兒,就像不會說話的栓馬樁子。”

“誰的歡呼聲我都沒聽見,隻有二小姐的歡呼聲,我聽的一清二楚。”

“你知道嗎?那森大叔賽馬的時候,我心裏始終捏著一把汗。你則不然,起跑就搶先,碾壓所有騎手,我心裏毫無懸念,隻有興奮地為你呐喊。”

“二小姐,該是呼吉樂去看台前亮相的時候了。”

“走,我們陪他一起去。”

呼吉樂在二丫頭等人簇擁下,走過看台。所有的王公貴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僅是翩翩美少年實至名歸,引起人們的讚歎,同時也為達林梅林府再次奪冠,刮目相看。

朝楞梅林在前兩局奪冠之時,故作低調,又有冠軍名次納入囊中,再也不淡定了。隻見他腰板挺得筆直,一副高傲的神態,表現出勝利者的驕傲。

達林王爺看見朝楞梅林得意洋洋的樣子,心裏難免不舒服。好在從大局著想,必定三項冠軍沒有被外旗王爺搶走,也是一大幸事。

達林王爺尚有嫉妒,外旗王爺更是妒火中燒。沒辦法,技不如人,隻能強裝笑顏,向朝楞梅林表示不情願的祝賀。

朝楞梅林麵對各王公貴族虛情假意的恭維,頓時感受到前所沒有的愜意。這些人仗著高貴的血統,至高的權力,從不把比他們身份低的人放在眼裏,包括他這個王府梅林。現在,他終於嚐到被這些人看得起,被羨慕的甜頭。

那達慕進行到第六天,人們期盼的重頭戲摔跤比賽,終於掀起競賽的高潮。摔跤比賽,向來是各旗王爺之間最激烈的較量,朝楞梅林自知之明,沒有派選手參加。要說憑他的經濟實力,網羅一些摔跤高手不是難事,關鍵在於不是什麼食兒都能搶。他曾經聽說,有一年,珠穆沁王府舉辦那達慕,民間一個“愣頭青”,憑著過硬的本領,奪得摔跤冠軍。他騎著贏來的駱駝,高高興興回家,結果半路遭到伏擊,當場命喪黃泉。這件事老百姓不知所以然,可朝楞梅林深諳玄機。因此,“愣頭青”的警示,朝楞梅林銘記在心,雖有欲望,卻不敢染指。

那達慕摔跤比賽,正如朝楞梅林的判斷,各旗王爺暗中較勁兒,選手身負王命,拚死相爭。最終西烏旗王爺選派的布魁,力克群雄,拔得頭籌。

主辦方達林王爺,雖然雄心勃勃,誌在必得,可惜強中自有強中手,勝敗不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隻能拱手相讓。不過,和碩梅林府的輝煌戰績,足以讓顏麵掃地的達林王爺,感到一點點欣慰。

達林草原那達慕圓滿結束,最大贏家朝楞梅林,由此風頭占盡,名利雙收,威名遠播。為了慶祝勝利,感謝那森父子為達林府爭光,準備破例在梅林府舉行慶功宴。

朝楞梅林把破天荒的決定說出來,烏蘭公主心裏感覺不舒服,考慮丈夫為了籠絡人心,不惜放下高貴的身份,和下人同桌共飲,隻好勉強同意。沒想到丈夫得寸進尺,提出認呼吉樂做幹兒子。烏蘭公主聞言,立刻不淡定:“尊貴的王府梅林,要認下人做幹兒子,真是天大的笑話。前幾天,你還對二丫頭說,高貴人和卑微人不能同日而語,沒過兩天半,你就要和下人同桌共席,認作幹兒子,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此一時,彼一時,不能同日而語。先不說百合說的有沒有道理,我不得不考慮梅林府風頭過後,是否還有後勁兒。常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此次那達慕,我是出盡了風頭,王爺怎麼想?有一點必須清楚,不允許梅林府名聲高過王府,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爺馬上就來要人,代表王府選手,征戰各旗以及盟裏舉辦的那達慕。由此一來,明年達林的那達慕,梅林府不再有今天的榮耀,隻能望洋興歎。”

“王爺要人,代表達林王府,你能拒絕嗎?”

“代表王府征戰,我求之不得。必定各旗王爺都知道,那森父子是達林梅林府的。這不等於為我揚名立萬嗎?我為什麼拒絕呢?我是怕王爺惦記那森父子,橫刀奪愛。因此,我認呼吉樂做幹兒子,打消王爺的念頭,保住梅林府的榮耀。”

“為了保住你的虛榮,拋棄尊貴的身份,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會被別人恥笑的。”

“如果我的幹兒子,也是高貴血統,你會覺得恥辱?別人會恥笑嗎?”

“什麼意思?你以為認了幹兒子子,就有了高貴的血統,掩耳盜鈴。”

“你難道忘了,圖雅是怎麼變成貴族後裔的?如果那森是葉赫那拉氏的後裔,一切問題不是迎刃而解。”朝楞梅林提到的圖雅,曾經是烏蘭公主的貼身丫鬟,特意派去伺候丈夫的。沒想到,向來以高貴血統自居的王府梅林,醉酒失德,強迫丫鬟圖雅做出苟且之事。不得不謊稱圖雅的祖父是落魄的八旗子弟,血統高貴,納圖雅為妾。

“哦啊,故伎重演,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

“我說是就是,有誰證明他不是。”

“瞞天過海。”

“百合說的有道理,聖祖成吉思汗,能和自己的奴仆結為安達,我為什麼不能認牧馬人作幹兒子?你告訴我,是聖祖高貴,還是一個小小的梅林高貴?”

“你和二丫頭一個色兒,強詞奪理。我也告訴你,千萬不要帶壞二丫頭。你沒看出來,她對你未來的幹兒子,那眼神兒有點不對勁兒。”

“百合是梅林府的千金小姐,怎麼會對一個下人動心思,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也不是沒有聽到她的奇談怪論,對她抱有循規蹈矩的想法,大錯特錯。我再給你說一遍,種種跡象表明,你我的話,二丫頭不當耳旁風。”

“夫人,不瞞你說,我們的兩個女兒一出生,我心裏就有一個願望,讓兩個女兒嫁進王府。”

“你我心有靈犀,不謀而合。不過,我沒你想得那麼遠,從孩子一出生,就盤算孩子的未來。在這次那達慕期間,和王爺福晉閑聊,才動了曾經有過的心思。”

“自古有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必須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我為女兒安排了終身大事,這就是命,誰也無法改變,你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你不常在家,哪知道二丫頭的脾氣秉性。她是一點也不像大丫頭,什麼事都和我對著幹。就像一匹生個子小馬駒,特別任性。”

“都是你從小慣的,沒規沒距的。”

“生就骨頭長就肉,再想改變,除非讓她重新投胎了。”

“既然百合這麼不聽話,必須嚴加管教,千萬不要放縱她我行我素。”

“我對她束手無策,不行你帶在身邊,嚴加管教吧。”

“百合要是去了卓蘭城,那我這梅林就別當了。就她那嫉惡如仇的性格,不把卓蘭城攪個底朝天才怪呢。”

“你知道二丫頭不是省油的燈,就不要埋怨我放任自由。俗話說得好,孩大不由爺。她不是小雞小鴨,不聽話往籠子裏一關。我又不能成為她的跟班,整天屁後看著。人家大丫頭,從小就不用管,養成了大家閨秀的模樣。她倒好,無論你怎麼說,總是有一個老豬腰子,不服天朝管。”

“老話說得好,樹大自直。百合還沒定性,容易感情用事。等她懂得社會的殘酷現實,明白做人貴賤不同,尊卑不同,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

“但願如此吧。”

“夫人,我們光顧說百合了,認幹兒子的事,你看?”

“我的話六月六不當節,你說咋辦就咋辦吧。不過,我還是擔心,你的決定會不會影響到二丫頭。”

“百合也真夠折騰的,鬧得說一不二的烏蘭公主,心神不寧,坐臥不安。”

“你別以為我跟你開玩笑,有你後悔的一天。”

“我這個人做事,從來不後悔。”

“我不和你爭這些沒準的事,省得耽誤你認幹兒子。”

朝楞梅林舉行家宴,慶祝那達慕取得的驕人戰績,不但破例邀請那森父子參加,而且破天荒認呼吉樂為幹兒子。先不說那森父子受寵若驚,呼吉樂磕頭歸認。單說喜不勝喜的二丫頭,早已抑製不住心中的衝動,拍手叫好。甚至不顧阿爸阿瑪投來犀利的目光,毫無顧忌地說:“呼吉樂,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阿哥,我要向你好好學習騎馬、射箭。”

“百合,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分場合搶大人的話,成何體統?”

“你高興認兒子,我高興認阿哥,有什麼不妥?”二小姐小聲嘟囔。

“桑布,從今天開始,呼吉樂就留在梅林府。”

“是。”

“老爺,那森有話要說。”

“從現在開始,你我是親家,有話不妨直說。”

“老爺想在明年的那達慕,奪得今年一樣的三個第一,就不能讓呼吉樂離開牧場。”那森何嚐不明白,人的貴賤,命理注定。即使主人開恩,改變他們父子的身份,卻改變不了天命。呼吉樂生在牧馬人的家裏,注定他離不開草原,離不開馬群。

“說的有道理。親家,你們父子一戰成名,不僅為梅林府爭得榮譽,也為自己掙的名聲。做好準備吧,很快就會代表達林王府,參加各旗舉辦的那達慕。”

“我們父子一定不負老爺的希望,為主人爭光。”

“應該說為達林王府爭光。”

“不管為了誰,去哪裏比賽,我們父子都忘不了老爺的知遇之恩。”

“有你這句話,我心滿意足。現在我提議,舉杯同慶,慶祝梅林府喜事盈門,讓我認了一個有本事的幹兒子。幹!”

梅林府兩位小姐,在參加那達慕期間拋頭露麵,無疑吸引了無數注目禮。達林王爺和福晉,和所有投向姊妹花的目光不一樣。他們驚豔之時,心裏都想到外地求學的大貝勒道爾吉和二台吉華斯嘎,也想起烏蘭公主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產生一種願望。由於兩個兒子不在身邊,那達慕應酬太多,達林王爺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和各旗王爺的明爭暗鬥上。因此,一時的願望一劃而過。

朝楞梅林夫婦雖然急切攀上王府的高枝兒,因為不知道王爺和福晉所想,更不知道遠在外地的大貝勒和二台吉,是否心有所屬,所以保持女方的矜持,默默無語。

正在王爺和福晉感念一閃而過,朝楞梅林夫婦遺憾盡失的時候,大貝勒和二台吉學業結束,回到想念的家鄉。

哥倆欣聞達林那達慕盛況,特別聽到兒時玩兒伴倆表妹,如今出落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兩個青春少年難以抑製住青春躁動和無限遐想。這不,哥倆打著去王墳溝狩獵的幌子,繞道和碩城,順便看望姑媽,目的是見見心中想念的人。

大貝勒和二台吉,看見大丫頭和二丫頭,好像兩朵含苞待放的山丹花兒,別有風韻,無不心旌飄蕩。

二台吉華斯嘎膽大妄為,瞬間的目瞪口呆,掩飾不住怦然心動。他不顧姑媽在跟前兒,情不自禁發出驚歎:“我的親姑媽啊,難怪說女大十八變,越長越好看。你看我的兩個表妹,一個沉魚落雁,一個閉月羞花,令人看上一眼,就像喝了馬奶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二台吉,虧你在外見過世麵的。看你這德行,和小時候沒什麼兩樣,說話沒個正經。”

“二小姐,你也差不多,說話總是這麼難聽。”

“我說話難聽?難聽的是達林草原上的傳言。人們都說二台吉五毒俱全,你告訴我哪五毒?”

“說什麼呢?你表哥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嗎?”

“可不是嘛!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我雖然做了一些不咋地道的事,畢竟是少年不懂事,浪子回頭還金不換呢。”

“從小到大,狼性難改,還金不換呢,也就值一塊牛糞牌子錢。”

“我就喜歡二小姐的潑辣勁兒,特別對我的心思。”

“恰恰相反,我不喜歡你流裏流氣的樣子。”

“行啦,你倆屬狗的,到一起就掐,真是一對冤家。”

“阿媽,你和表哥好長時間沒見麵了,一定有好多話要說,我和阿妹這就去準備宴席,為表哥接風洗塵。”

“告訴桑布管家,殺一隻肥羊。”

大丫頭領命,拉著二丫頭離開。

“姑媽,我們來的時候,特意去看了姑父,他挺好的。”大貝勒開口說道。

“他到省心了,甩下一個狼崽子,快把我氣死了。”

“姑媽,二小姐打小任性,刀子嘴不讓人。你大人大量,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就她這副德行,一點正行沒有,將來嫁人都沒人要。”

姑媽說到這兒,二台吉剛閉上的嘴,又摟不住向姑媽表白:“姑媽,侄兒有一句話,憋在心裏難受,不知當講不當講?”

“二丫頭這根攪屎棍走了,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話?”

“姑媽,說句心裏話,不怕你笑話。打小我就喜歡二小姐,懂事之後,我曾立下誓言,非二小姐不娶。”

二台吉此言一出,正和姑媽心意:“華斯嘎,不是姑媽順著你說好話,我和你姑父早有此意。隻是你的所做所為,令我們失望。”

“姑媽,侄兒已經知錯。從今往後,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華斯嘎,姑媽相信你。”

“可是,二小姐對我十分反感,恐怕我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隻要你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姑媽替你做主。”

“我一定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道爾吉,你呢?我看你什麼事都不上心,這那行啊!王府將來由你執掌大印,打不起精神,威嚴何在?”

“姑媽,侄兒雖然不善言辭,可早有一個人住進我的心房。她就是大小姐,我一生的摯愛。”

“看來你是啞巴吃餃子——心裏有數。姑媽告訴你,這也是姑媽和姑父的心願。”大貝勒看中大小姐,烏蘭公主求之不得,喜不勝喜。

“姑媽。婚姻是雙方的,不知道大小姐什麼想法?”

“我跟你倆說,大丫頭就是當福晉的命,姑媽深信不疑。至於二丫頭,一點小姐的樣子都沒有。就像一匹難以馴服的生個子馬,動不動就尥蹶子。不過,她就是孫猴子變得,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裏,也翻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

“有姑媽給我們做主,我的心就放到肚子裏了。”

“華斯嘎,姑媽一諾千金,你小子也要好自為之。”

“姑媽,我對天發誓,絕不辜負姑媽的期望。”

......姑侄三人家常話越說越熱乎,桑布管家進來告訴主人,接風宴準備好了,敬請入席。

宴席開始,沒有那麼多客套。烏蘭公主以一家之主的口吻,開導小輩們,大家洗耳恭聽。唯獨二台吉盯著二丫頭,喜上眉梢透著得意,火辣辣的目光帶著挑釁。

“二台吉,瞅什麼瞅,不怕眼珠子掉出來?”二丫頭可不慣著,惹她不順心,刀子嘴從來不讓人。

“二丫頭,你又犯了哪兒門子風?一個大姑娘,成何體統?”

“他還是王府的二台吉呢,一點正經都沒有。”

“你是真不懂事,越說越走樣。我告訴你,別在這兒惹我生氣。”烏蘭公主豈容女兒通著兩個侄兒頂撞自己。

二丫頭忽的一下站起來,大丫頭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小聲說道:“坐下。”

“你想幹什麼?不想好好的是吧?”

“姑媽,我和二小姐打小就這樣,已經習慣了。你沒必要看著不順眼,為我倆生這麼大的氣不值當。”

“姑媽,他倆打小到一起,就像兩個小雞打架,誰也不服誰。”

“小時候是小時候,長大了必須有個人模樣。你們倆跟我聽著,做男人要有男子漢的氣概,做女人要懂得做女人的規矩。”

“姑媽的教誨,侄兒牢記在心。”

大丫頭扯扯二丫頭的衣袖,意思很明了,趕快順情說好話。她那知道,二丫頭最反感針對女人的狗屁規矩。大丫頭隻好轉移話題:“阿媽,開席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你去告訴桑布管家,開席。”

烏蘭公主本來借酒宴之機,看看自己心目中未來的兩對小夫妻,言談舉止中,到底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如果雙方有意,她會不失時機把倆侄子的求婚擺在桌麵上,然後一錘定音。萬沒想到,接風宴還沒開始,二丫頭突然發飆,攪得她淡興了。

接風宴毫無喜慶,盡管大貝勒使勁渾身解數,活躍氣氛;二台吉強作歡顏,一個勁兒的大獻殷勤,二丫頭撂下的臉和水似的,像一個悶葫蘆。烏蘭公主看見二丫頭一點麵子不給,也已經氣飽肚子。就這樣,接風宴草草了事。

二丫頭捅破了梅林府的天,烏蘭公主豈能容忍。自從朝楞梅林守著嬌妻和寶貝兒子,樂不思蜀。和碩梅林府全部大權,都掌控在烏蘭公主的手上。也許是血脈造就骨子裏的強勢,無論什麼事,誰也不能違背她的意誌。可是今天,在兩個娘家侄兒麵前,丟了臉麵,怎不惱羞成怒。不過,她靜下心來轉而一想,和自己的女兒較勁兒,有失阿媽的胸懷。必定母愛勝過一切,難舍舔犢之情。於是,她把兩個女兒叫到身邊,關起門來說話。

此時此刻,大丫頭心情忐忑,害怕阿媽教訓阿妹,說話沒輕沒重。又怕阿妹不懂事,一根老牛筋強到底,惹得阿媽大發雷霆。

二丫頭不以為然,阿媽越是發威,她的叛逆心理越強烈。即使不敢當麵頂撞,嘴上不說心中之話,你說你的,我行我素。

烏蘭公主麵對女兒,看上去慈眉善目,卻不怒生威;言語不溫不火,卻暗含刀鋒:“現在沒外人,咱們娘仨,不分尊卑老幼,打開天窗說亮話。”

“想打我一百殺威棒,用不著這麼和風細雨,我不習慣。”

“我就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不過,殺威棒我給你記著,看你長不長記性。”烏蘭公主稍微停頓一下,掃一眼兩個女兒,接著說道:“我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自打你倆出生那天起,連喂奶都是奶媽的事。我不但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而且動不動發脾氣,劈頭蓋臉罵一頓。我從不否認,操持這個家,比養育你們付出的更多一些。可是,阿媽是愛你們的,和所有父母一樣,是那種骨子裏的愛。”

“阿媽,我們明白,阿爸常年不在家,你一個人挑起梅林府的重擔,多麼的不容易。我打心眼兒裏佩服敬重你。你雖然沒有親力親為喂養,但是對我們的愛無人能比,對我們的培養,也費盡了心血。”

“二丫頭,你聽聽,阿姐多懂事。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埋怨阿媽偏心眼兒。阿媽想對你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從性格上,我喜歡你阿姐,可你不知道,阿媽更喜歡你與眾不同。隻是阿媽作為梅林府的當家人,不允許任何人頂撞我。就說你兩個表哥來,甭說是親戚,就是兩旁外人,來者都是客,不能讓人說,梅林府的人不懂待客之道。”

“阿媽,我和二台吉,打小就是一對冤家。不知為什麼,我隻要看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瞎眼看不上。”

“老人言,不是冤家不聚頭。你還別不信,說不定你們是前世的冤家,今世攜手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