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都指揮使韓其正禍亂宮廷、欺君罔上……即刻押入天牢……”
天牢之內,一身囚服的男子盤膝而坐,腰背挺直。隻有蒼白的臉以及微微顫抖的身軀泄露出一絲他的痛苦。灰白的囚服上道道鞭痕血印觸目驚心。
“韓大人,咱家奉陛下旨意前來送您一程。”年輕的總管太監手裏舉著托盤,一把匕首放於其上。
韓其正怔怔地看著那把匕首。匕首上嵌著一枚綠玉,那是三年前自己送給那人的。
嵌的不是什麼好玉,隻是自己偶然得到的一塊雜著灰紋的普通玉石,隻是那紋路像是一條小龍盤旋其中,難得的自然天成。
他特意找大師打造了這把匕首,又親手嵌上了這塊玉,在他萬壽節時私下裏送了他。
而今這把匕首擺在了他麵前。
他咧了咧嘴角,實在難以扯出個笑容來。
挺好的,他想。
當年送出這把匕首的前一夜,他原也想過這結果。而今倒是得感謝他沒有讓自己真的血灑菜市口。
那真的,真的很難看。
真的太難看了。
他終於扯出來一個笑,淚卻控製不住的滑落下來。
他伸出手,冷白纖細的手指摸上匕首,大拇指摩挲了一下綠玉,隨後調轉尖刃,決絕地插入自己胸膛。挺直的腰背再沒了支撐的力氣。
算了,就這樣吧。
宮殿之內,皇帝已在龍椅上坐了一個多時辰。
自從他身邊的大太監離開之後,他便來了這大殿。開始時隻是站在龍庭下看著這龍椅,眼裏仿佛在看這世間最惡毒的事物。待到大太監捧回一把帶血的匕首後,他便揮退了所有人,坐上這龍椅,再沒動過。
三月三,上巳節。涓溪鎮上花市重開,熱鬧非凡。
“聽說了嗎,沈家小公子的癡病治好了。”
“我也聽說了,說是一個遊醫治好的。這花市還是沈家為了慶賀小公子開智給鎮上捐了銀子重開的呢。”一個老婦人圍著圍裙,挎著籃子,聚在人堆裏滿臉興奮的說著。
“啥子嘛,你那消息不準的,我娘家哥哥的朋友在沈家做事,說是一個算命先生給治好的。但是聽說治好後又落了水,怕是凶多吉少咯。”
沈家清心居,一個男童躺在床上,床邊坐著一位青袍道人。手正搭在小孩的腕部。沈氏夫婦看著道人的臉色,緊張的問到:“仙師,安和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青袍道人又將手搭在沈安和另一個手腕上,幾息之後,慢慢放下了手。沉吟一下,緩緩開口道:“你兒魂魄確已歸位,隻是……”
沈夫人臉色立時變了,急急問道:“隻是什麼?仙師需要我們做什麼,隻管開口。”
青袍道人歎了口氣:“令公子當年魂魄受驚離體,另有一番際遇,而今曆劫歸來,卻已心存死誌,縱然歸位也難長久。”
婦人震驚的問道:“安兒離魂不過七年,縱使在別處,七年時間,如何就心存死誌了。”
“令公子際遇如何,涉及天機,不便言說。隻是我脈診斷命,斷出的的確是早夭命格。沈夫人如有顧慮,還有一法。我師門中有一針法,可封人記憶。隻是,令公子這種情況,未必有效,即便是有效,封鎖記憶的同時也可能會恢複成之前的樣子。”
沈夫人看向沈老爺,沈老爺隻說夫人拿主意就好。
沈夫人轉過頭看向青袍道人:“仙師,還請您施針。癡傻也好過丟了性命。”
好疼,胸口好疼。趙明樘,箭不是在後背嗎,為什麼我的胸口這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