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今天我聽你阿苗嬸說昨天見你在市裏賣春聯?”
小腳的奶奶身上穿著深藍色的斜襟外套籠著裏麵的大棉襖,拄著一跟小叔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油亮亮的木拐杖,一隻手還拿著一個黑色的煙鬥。
所有的頭發一絲不落的用發網在後麵挽了一個小小的發髻,兩個耳朵上帶著小小的銀豌豆式的墜子。
傅意卿的爺爺因為見識過世麵,自詡文化人常常把秀才老爺的話掛在嘴邊,
就跟在家裏生孩子看孩子種地幹農活的奶奶沒有什麼話題聊了,感情自然平淡下來了。
雖然傅小叔的出生讓傅爺爺稍微正常了一點,但幾乎兩人三句話兩句說不到一起去。
所以常常板著著一張臉,嘴角都是下壓著的。
傅意卿和傅爹對視了一眼,來者不善呐!
“對,就賣半天,清清他老師布置的什麼社會實踐作業,我這是給孩子幫忙啊”
傅爹主打一個亂扯,跟他沒有分毛關係,扯的越高大上越好。
不管老娘來的目的是啥,這樣他兄弟都攀扯不到。
從小到大老娘的忽視,還有不讓清清上高中,妻子耳邊常常的嘮叨,分家時的偏心,分家後一家四口寧靜的生活。
這一幕幕的對比,他對爹娘失望透了。
傅奶奶拿起煙鬥,狠狠的抽了一口,吐著白煙說:
“老二,你也別騙我,什麼學校布置作業讓大學生去擺地攤賣春聯,除了每年的給我和你爹養老錢,
我也不要你買春聯賺的錢,你既然有門路幹這活,就帶帶你弟弟也跟著你幹,
你弟弟家孩子多,負擔重,你當哥哥的,家裏就一個兒子,負擔輕,到時候你那四個侄子還能不記你點好?”
讓傅爹說句實在的,他三弟家四個兒子捆起來都沒他一個兒子優秀,他兒子將來可是要跟閨女一樣上大學吃公家飯的!
三弟家的孩子連小學都沒讀完,他能指望啥?
但傅爹能說出來這話嗎?說出來紮了老娘的心,一向疼小兒子的老娘不拿拐杖抽他,
一時傅爹不知道該怎麼說。
傅意卿看老爹一臉為難,從自行車後座跳下來,拍拍老爹的胳膊,“爹,你先回家,把魚放水盆裏,我跟我奶奶說”
她可不怕小腳傅奶奶!
“奶,你跟我爹說也沒用啊,你跟我小叔說了嗎?我小叔還沒同意要來幫忙了嗎?”
傅意卿打心底裏為小叔著想,小叔可是一個 十足的懶人,如今都能靠閨女養家了,
讓他大冬天的天不亮去趕集賣貨,自己起早貪黑的養家,絕對幹不來。
“賺錢的活,他怎麼不願意?你小叔那嘴能說會道的,幹這個最合適了”
在傅奶奶眼裏,他的小兒子全身都是優點,
小兒子小時候就這張嘴,讓老頭子跟她說了好多話呢!
“那行你去小叔家跟小叔說,這春聯確實是我弄來的,要是小叔同意,明年我也跟小叔進點春聯讓他賣”
傅小叔家就在她家房子後麵,幾步路的事。
“那清清,咱可說準了啊,走,你跟我一起去”傅奶奶又抽了一口煙,才開始抖著她的小腳,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往傅小叔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