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咱當兵那會,一開始就是圖口吃的,不餓死就行了,後來吃飽飯了就想著要發財,再後來呢有了搶來的錢又想著要當將軍,人的欲望真是無窮無盡的,得到了一些,自然就會惦記得更多。”
“你們讀書人不也一樣麼,幸運的人寒窗苦讀十年就能功成名就,運氣不佳的人,苦讀數十個春秋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你們這麼辛苦讀書,不也是為了名、利、權嗎。”
“你說你不貪,可能麼?江寧縣的商人,那麼多白白花花的銀子送上門來,誰不喜歡啊?就算老夫這把年紀,見到那些黃白之物,比見了二八的妹子都還要興奮。”
“咱就有老同袍在應天城當官的,聽他說,江寧縣的朱知縣膽子最黑,連上麵大官的錢都敢刮,是石頭都得刮出油水來。”
朱元璋抿著酒,眯著眼,漫不經心說道,仿佛就像是聊家常話一樣。
咯噔!
朱瞳的心猛抽了一下。
這老頭是都察院的人?
但負責江寧的老李已經被我“搞定”了呀!
“怎麼可能!”
“本官兩袖清風、廉潔奉公,從沒拿過民眾的一針一線,不信你可以問問街頭巷尾的老百姓,本官是不是這樣的人!”
“一定是有人惡意造謠誹謗本官,是誰?本官一定要控訴他誹謗!”
朱瞳掩飾住內心的那絲慌亂,麵上仍是鎮定自若道。
他清楚,老朱是不會相信案發後貪官的聲淚俱下的懺悔,更不會給貪官機會在牢中調理身體,頤養天年。
貪官最終的歸宿,隻能是菜市場。
幸好朱瞳早已準備好了後手。
“父親,瓊晶老弟一定不是這樣的人,定是那些庸碌官員妒忌瓊晶的才華,才會惡言中傷他。”
朱標見到他還如此大言不慚,一臉的無語,可又擔心父親真能問出個一二三來,隻得連忙插科打諢。
“哼!誰知道!貪官都是戲精,人前滿嘴清廉和仁義道德,實際一肚子男盜女娼。案發慟哭流淚懺悔,菜市場上罵爹喊娘!”
朱元璋一臉不屑道。
眼角的餘光更是鄙夷地看著朱瞳,赤裸裸地表示老子罵的就是你。
聞言,朱瞳冷著臉。
哼!
就算是都察院的人又怎麼樣。
老子要是豁出去了也用不怕你!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
你這老頭三番五次嗬斥嘲諷,之前看你年紀大不跟你計較,你這還順杆爬得寸進尺了嗎!
於是朱瞳冷冷道:“本官是不是貪官,不是由誰說了算,學婦人嚼耳根乃下作人所為。即使你是都察院的人,也應該查明真相再作定奪,而不是在這裏大放厥詞。”
“你這老頭應該也是有些身份的人,按理說本官應該好好奉承伺候你才對,但話不投機半句多,今日天色已晚,二位請便吧。”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嗯?”
讓朱瞳意外的是,這老頭既沒有暴怒,也沒有掏出都察院的令牌,而是幹脆利落道:“廢話,咱吃飽了早就想走了,難道以為老夫會在你這裏留宿啊。”
朱元璋起身拍了拍襦裙的灰塵,側頭對朱標道:“這些肉串烤得不錯,打包回去給你母親嚐嚐,你母親也好久沒有吃過烤肉了。”
“瓊晶老弟,我父親剛才的話多有得罪,在下替他向你賠不是。”
“今日非常感謝你的款待,說實話,你烤肉的功夫確實有一手,我是第一次吃過這麼好吃的烤肉,這麼好吃的烤肉,我母親未曾嚐過,作為人子於心有愧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