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看人開壇做法，所以印象尤為深刻。
郭四眼好像也會，但並未在我麵前起過法壇。
書上說，無論是出馬弟子，還是佛、道兩家的修行者，如果沒有一定修為，起法壇等於找死。
何謂“壇”？
“壇，祭場也。”
凡人隻要起了法壇，就是在昭告上天，自己有所求。
既然是求人辦事，就得懂規矩，做錯一點都不行，反之必有天罰。
道行高的師傅，通常跟上麵有關係。或是有“熟人”，或是積了陰德，再者就是師門攢下來的香火情了。
不看僧麵看佛麵，凡事都離不開一個“人情世故”，那個世界也是一樣。
這裏邊的門道非常複雜，講究也多，日後有機會我再和大家詳細說說。
言歸正傳。
那位津門來的蔣師傅的確是有真本事的。吃虧的地方在於，他是半路出家，沒有師傅領路，自然也不會有師門撐腰。
晚上八點左右，一切準備妥當。
王衛民是整個法壇的核心，見了血，站在門前就不能動了，連撓癢都不行的那種。
我和王國富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各自貓著，大氣也不敢喘。
雷聲時不時的響一下，將整座村子襯托得愈發寂靜。
事後王國富告訴我，他長這麼大，從來沒覺得村子這麼安靜過。除了天上的雷，連蟲鳴聲都完全消失了。
我記不得那時候等了多久，可能隻有幾十分鍾，但給我的感覺卻像過了好幾天一樣，整個人的神經都是繃緊的。
直至那一道雷，落在門外不遠處的假山上。
轟隆！
巨大的聲響簡直要震碎耳膜，我渾身一顫，視線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
在微弱的路燈下，那影子冒著大雨，一蹦一跳的往前挪動。我之所以能遠遠發現它，是因為那個方向出現了很詭異的一幕。
雨是跟著雷聲落下來的，又急又大。但狂暴的雨水卻仿佛刻意避開了某個人，在密集的雨幕中，留出了一塊空白。
那場景，就好似你畫了一幅畫，在純黑色的布景裏，出現了一個穿白衣服的人。
非常別扭，極不協調。
“來了！”
蔣師傅突然低吼了一聲，我瞬間回過神。可以清楚的看見，站在門口的王衛民，額頭上不斷滴落汗水。緊接著，便是蔣師傅急促的念咒聲。
我死死握著手裏的鈴鐺，完全屏住了呼吸。那身影越走越近，直到一張黃銅色的臉猛地撞進我的眼簾。
這一次，我終於看清了它的五官。
怎麼形容呢？
那張臉，布滿溝壑般的皺紋，兩隻眼睛巨大，以至於口鼻幾乎是黏在一起的，無比醜陋。
我在看它的同時，它那對血紅色的眼球也在左右擺動。時而將嘴角咧至耳根，露出一顆顆鋒利的犬牙。
可以肯定，那就是一頭怪物。雖然有著人類的軀幹，但已經與人毫不相幹了。
我本能的屏住呼吸，隨即就看到，那怪物高高躍起，猛地跳向門口的王衛民。
半空中，它咧嘴發出刺耳的尖嘯聲，我握在手中的鈴鐺隨之瘋狂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