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秋的太陽依舊火辣,絲毫不吝惜自己的熱情,將灼熱的陽光賜給天地每一個角落。
甘頤頭戴工地安全帽,用肩上掛著的毛巾狠狠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對著手機怒吼,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說一句不要人了,我帶的這十幾個兄弟去哪!”
“之前說的好好的,這幾棟樓都給我們蓋,現在說反悔就反悔,王八都不帶這樣坑爹的,你——”
“嘀嘀——”
對方掛了電話。
甘頤呸一口:“……你祖宗的!”
又狠狠拿毛巾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轉身十幾人都在等他消息。
他看了看一個個黝黑又期待的麵孔,最終一揮手:“狗老板跑路了,工程包給了別人,說錢給我們打卡裏讓我們滾。”
十幾個工人卻沒他這麼大火,有的反過來安慰他。
“頭兒,別氣了,反正工錢也結了,還是說好的幾十倍,大不了你再找其他施工隊接著幹唄。”
“啥?”
甘頤剛挪到涼快地方,忽然聽見他的用詞,“什麼叫我接著幹,你們呢?不跟我了?”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嘿嘿笑了兩聲:
“頭兒,我們這一隊除了你,都是老鄉。我們決定回老家幹了,反正這次錢給的多,我先回家給我兒子把樓給蓋起來。”
“是啊,反正大城市機會多,你再好好找找唄,就別糾結這幾棟樓了,去哪搬磚不是搬啊!”
“或者你也回家幹!”
“對了,頭兒,沒聽你說過你老家哪的,不是說還沒結婚嗎,先回老家娶個媳婦吧!”
甘頤越聽越糟心,甩毛巾把幾人打開:“滾滾滾,都回家吧!老子一人才能賺大錢!”
自己也撿了地上的水壺回員工宿舍了。
哼,還回家呢?
他家在世界地圖上都不到,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個人。
回個屁的家,哪裏有他的家?
去年打雷劈了一座墳頭,他就是從墳頭旁邊的坑裏爬出來的,還失憶。
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不是詐屍,更不敢想是不是一家老小都埋在一起,他才不敢回去。
好不容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還混上個包工頭,結果好日子還沒過上,老板跑路了。
說把整個工程都賣了出去,以後這片地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就算有巨額違約金也越想越氣,他不過是想要一份穩定工作。
輾轉反側就是難以入睡,最後還是起床出去透口氣。
夏天的晚上一點風也沒有,越走甘頤越覺得身心都莫名煩躁。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月光灑下了——”
“操。”手機忽然響鈴,嚇得甘頤一個哆嗦,在看見來電人之後又是一陣怒火。
“喂,活不讓幹,覺也不讓睡了!”
來電顯示“扒皮王八”,就是跑路的工程老板。
老板聲音也不耐煩:“你們都從員工宿舍搬出去沒?”
“不搬,多睡你一天能給你睡破產啊!”
甘頤很不爽。
說是員工宿舍,其實就最先建好的一棟樓,二層的毛坯房免費先扯上電線,免費給工人充當員工宿舍。
今天同住的工人都已經收拾東西回老家了,整個員工宿舍,哦,不,現在整個工地也隻有他一個活人了。
“扒皮王八”也沒好氣:“是我沒說清楚,但交接的老板今天晚上就要去工地,要求你們都搬出去。”
“嘿,有錢了不起啊,這麼急讓人去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