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死了。
身上的傷口已不再流出鮮血,凝固的、未結痂的傷痕遍布全身。
沒有致命傷。
他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手中的長劍不知貫穿了多少鮮活的肉體。
殺戮。
他已經不太記得劍法或是什麼戰鬥的技巧,他已經徹底化為了一把收割戰場的利刃。
仿佛。他就是戰爭本身。
亞索聞到一點苦澀的血腥味。
「亞索,戰鬥連綿不斷,醉心其中,毫無意義。」
可是,哥哥。這次我的身後就是故鄉。已經退無可退了。
他看到年幼時兄長的影子。
不自覺的伸出手來。
胸腔裏湧動的血腥味讓亞索咳嗽不止,地上再次潑上大塊的鮮紅。
他的劍已經斷裂成兩半。
一位即將力竭而亡的劍客。
從衣襟裏拿出了一支笛子。
嗚嗚咽咽的笛聲。在屍體遍布的戰場上應和了驟起的晚風。
隻剩他自己了。
至少。他保護住了身後的村莊不是嗎。
一股濃烈的孤獨襲上心頭。悲愴感浸透了將死之人的身心。
亞索並不畏懼死亡。
他隻是突然很思念永恩。這思念讓寂寞浸透了他的衣肢百骸。
他即將一人孤獨的死去。隻有這晚風將他的死訊傳達給他的兄長。
如這笛聲一般。
其實,他想用一種更溫柔的方式告訴那個人。
哥哥。我很想你。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很想你。
在艾歐尼亞,有死去之人的靈魂會回到故鄉安息的傳說。
樹葉的一生,隻是為了歸根嗎。
亞索突然間,好像有了答案。
那棵樹的意象,逐漸變成了兄長的身影。
幼時溫柔的哥哥。少時內斂的兄長。劍塾相敬的對手。
而後分道揚鑣,各自奔向不同的戰場。
哥哥站在那棵樹下,露出一如既往,無奈又溫柔的笑容。
「亞索。」
亞索一步一步向他走了過去。
步履蹣跚,傷痕累累的身體。
重新變回劍塾求學時,少年叛逆時,幼年懵懂時。
仿佛時光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倒流。
他又成了小小的孩童。跌跌撞撞地奔向他的大樹。他的哥哥。他的永恩。
而後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哥哥。
隻是想到與你重逢這件事。就連死亡也讓我覺得如此溫柔。
縱然此身無處安息。我亦魂歸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