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發現喊了十多年的「哥哥」忽然變了個味,是在不久前。
那會兒周痕養在外麵那乖巧的私生女剛被何家夫人何應蓮認了回來,還開了場盛大的歡迎會。
何應蓮在萬千媒體的閃光下牽著那女孩的手從會場一角走到舞台中央,滿臉自豪地向外宣布,這是她丟失十多年的女兒,樣樣出色,叫周寧。
那天,她――真正的、唯一的周家真千金,還坐在花園的秋千上喜滋滋地等周哥哥回來。
比她先知道真相的反而是養母何應蓮,那個貴太太一覺睡醒忽然發現身邊人瞞著她搞了個女人,一氣之下心髒病發了。
養父霍耀文十天半個月都顧不上找她這個小養女,忙著哄病床上的女人。
周寧備受各界名媛貴太太們的喜愛,才回來不到一個月就跟個小公主似的被捧著到處赴宴露臉。
無關群眾都在誇周寧,哪兒有她什麼事啊。
她捧著手機忍著渾身疼在床頭坐了十多分鍾才緩過神來。
手機屏幕上隻有寥寥的三個字:「我是周哥哥。」
別問,問就是沒有備注。
躺在萬年青的簾子後邊,時不時,震動兩下。
她當即一個電話甩過去。
「您把事情給我講清楚。」
話才落音,周哥哥冷冰冰地吐出一個字:「忙。」
沒了下文。
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
唯一不同的是,他對的是另一個女生。
早知道何應蓮去一趟倫敦,接回來的不是她。
這是毫無疑問會發生的事情,隻是一直沒人攤開到明麵上來說。
楚知意又不是傻子,她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東西,大家都會明白。
不多說,就此揭過。
做小伏低,謀求利益最大化。
楚知意當初抱著養父大腿哭唧唧的時候,拐回家一個比她大六歲的漂亮哥哥。
養父霍耀文隻當是小孩子家家沒當回事,誰承想倆人玩過家家用真當真了。
當真……就玩不下去了。
養父收緊慈心翁開的保險箱裏有份寫好的遺囑。
周痕是繼承人。
他這幾年給她的吃穿用度,或者莫名其妙出現在她房間的生活用品,不過是為她的養女生涯體麵地畫上句號。
他該做的都做了。
餘下的,就全看她的造化。
她的造化就是當機立斷地求他娶她,用一場婚姻作為籌碼,賭一個破碎生涯的新生。
「你現在才知道你隻是個養女?」周痕挽起袖口,隨口道,「你進場前,我就跟你說過,這隻是場遊戲,是你自找的。」
是啊,她滿心以為何家這位隱匿在長白山終年雲霧後的高嶺之花心尖尖上隻有她時,他其實早就謀劃好退場方式。
作為尹家養女,她最危難的境地是被逐出熊家後,帶著一身傷和底下人白眼縮在角落裏等死。
但誰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越到這一步,意味著她身上還有可榨取的價值。
楚知意何嚐不知道這層。
從見宴驚庭第一眼,她就是這麼想的:他是她退路。
她一個無權無勢小養女,不然拿什麼做砝碼,跟人狠話不多城府深的周痕叔叔談條件?
事情的發展在預料之內,甚至周痕早早地就跟她透了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