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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裏，江水映著對岸的霓虹燈，蕩漾著，冷風吹過江麵，漣漪隨著風推向岸邊，波光粼粼。
江麵一個濕漉漉的頭冒出水麵，嘴裏哈出白色的水汽，在墨色的水裏起伏著。不一會，張季從水裏爬出來，大口大口地喘氣，寒冷的空氣灌入鼻腔和口腔，喉嚨被冷空氣刺激到發癢，讓張季猛烈地咳嗽起來。
江邊的風很大，帶走了張季身上的熱量，令他渾身起來雞皮疙瘩，他渾身都是在滴水，下半身還浸在水裏，江水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小腿。但他不在意，仍平躺在江邊，不停地喘氣，通紅的眼睛盯著高懸的月亮，潔白無瑕，無法觸碰。
“江水真冷啊！”
水珠從張季的臉頰劃過，滴落在他的耳蝸，不知道是未幹透的江水還是淚水。張季眼睛裏彙聚的淚水終於是壓抑不住了，在寂靜的江邊放聲大哭起來，就像個被母親拋棄的孩子。
手上抓著岸邊的水草，撕扯著、發泄著，手指被岸邊的石子劃破，細小的傷口不斷地向外滲出血珠，被拉扯過的水草也沾染了血跡。他感覺心髒的血液下一秒就要噴射出來，無法忍受的痛感從心髒蔓延至四肢，像是一隻凶猛的怪物正在撕裂他的身體，而他意識清醒地看著自己被四分五裂。
他感覺自己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但掙紮卻也無濟於事，他極盡全力地怒吼，嘶吼的聲音越過江麵卻穿不透混凝土的鋼鐵森林。對岸的的燈紅酒綠仍依舊，無人在意張季這一刻的痛苦，即使張季在這一刻死去，世界不過再多一具浸在水裏的屍體。
不知道哭喊了多久，張季眼中的委屈漸漸隨著眼淚消散了，而仇恨漫上心頭。他撐著石子慢慢地坐起來，用手抹掉臉上的淚，手上未幹的血沾在他的臉頰，使他看起來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他多想活下去，可痛苦拉扯著他，要將他撕成碎片，然後抽走了他的靈魂，血淋淋的軀體散落在河邊，任由他如何呼喊，什麼也無法改變，再也不完整了。
張季抬頭看一眼高潔的月亮，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這個決定支撐他站了起來。
冷風已經將他的衣服吹幹，剛才聽不到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過來，水浪聲、蟲鳴聲、水草相互摩擦沙沙作響，原來這個世界還是很熱鬧，而他厭惡這種喧鬧。
……
5棟6樓，餘生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十二聽到動靜也拖著它的狗窩到門外，前爪交疊，腦袋擺上麵，兩個耳朵豎起，像是在聽房間裏的聲音。
“嘀嗒……嘀嗒……”
規律的水聲一下一下敲打著餘生的神經，緊皺的眉頭透出的不耐煩已經達到忍耐的極限。
餘生長呼一口氣，翻身對著牆壁，裹緊身上的被子，舒展身體調整舒適的姿勢繼續尋找睡眠的感覺。放緩呼吸，全身放鬆，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調節呼吸頻率上……
冬天清晨總是來得晚些，餘生醒來的時候外麵還是灰蒙蒙的。看著牆上的掛鍾，時針才走過五個數字，下一刻腦袋似乎才反應過來，開始隱隱作疼。
餘生瞄了眼水聲來源，即使做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嚇得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