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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裏麵東西取出來，林懷遠遞給林鳶：“這是你娘留下的。”
白菀留下的？
林鳶雙手接過，一打開，娟秀不失風骨的字體映入眼簾。
都說見字識人，隻憑這手不亞於榮國公夫人的好字，林鳶就對那位逝去的原主生母很有好感。
看完第一行，林鳶杏眸倏地睜大，她驚訝抬頭。
林懷遠眼神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林鳶抿了抿唇，垂首繼續，最後一個字看完，她啪地合上。
好一會兒，林鳶才出聲道：“所以阿爹辭去兵部尚書，是因為娘寫的那段結語？”
林懷遠從林鳶手中抽出東西放回格子，食指在桌麵某處敲擊幾下，看著木桌恢複成嚴絲合縫，不答反問道：“鳶兒覺得你娘猜得對麼？”
林鳶長睫輕顫，“天下人皆說聖上賢明仁慈。”
林懷遠側目：“所以你覺得你娘猜錯了？”
“……不，女兒覺得，九成為真。”
林鳶想著剛才看到的記錄，說道：“那些被砍頭的王侯重臣，從罪名來看的確死有餘辜，但從另一個角度去想，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殺驢不正是如此？”
林懷遠微愣，“你娘……也曾經如此說過。”
林鳶麵上淡定，心中激蕩難言，她無法想象一個封建時代的女子，得有多大勇氣、多清明的心智，才能跳出皇權，去窺探、收錄、整理、分析，最終揣度出那九五之尊的真實想法與品性。
“你同你娘一樣，”林懷遠邊說邊走到一旁茶桌坐下，“膽大機敏，還聰慧。”
林鳶看他的架勢是要泡茶，跟過去道：“女兒來吧。”
“不用，你坐，”林懷遠用下巴點了點對麵椅子，“阿爹茶藝雖不如你娘，但尚能入口。”
林鳶在林懷遠麵前一向聽話，聽聞此言，乖巧坐下。
林懷遠熟練點燃爐火，用木瓢舀出泉水倒入砂壺，將砂壺架到火爐上，然後擺茶具。
茶具擺好，泉水正好滾沸，可以開始衝泡了。
林懷遠動作嫻熟，行雲流水中，他聲音輕緩：“當年阿爹在鳳陽遇見你娘，一見傾心求娶入門，婚後不久天下大亂，機緣巧合下，我與你蕭伯伯成了聖上左右。
初始條件艱苦，我們商討戰術時，你娘和聖上親妹、也就是已逝的長公主，就在旁邊幫著煮茶。
後來隊伍日益壯大，按理說伺候的人不缺，用不上你娘和長公主再辛苦，可聖上像是習慣了，總在討論軍機時讓她倆在旁煮茶。
有一次，我們與舊梁戰局僵著苦峙不下，再拖下去於我軍不利，當時軍中將領謀士俱束手無策，是你娘，她獻上一計……”
淅淅注水中，白汽嫋嫋，林懷遠麵容籠在霧氣後，聲音也像回到過去。
“那一計，真乃神術妙計，隻用半日，半日就攻下那座僵持兩個月的城池，逼得二十萬舊梁大軍倉惶逃退，而我軍傷亡人數竟連百都未過……
那夜，在打下的城池郡守府中辦慶功宴，宴上之人都在誇計謀絕妙，而你娘卻當著眾人的麵說，計謀乃長公主所想，自己隻是代為出口。”
林鳶嘴巴微張，不是吧？
聞名天下的三位傳奇女子，榮國公夫人張容容，景國長公主劉雪凝，梁國七公主南宮姝月。
而景國長公主最出名的事跡，便是十七歲時一鳴驚人，獻上神策，助景國大敗梁軍。
“鳶兒可是想問，那計策，到底是不是長公主所出？”
林鳶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