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劍一刀僮趴在桌子上，四雙眼睛相視相對許久，直到房門被鐵手與冷血推開。
他們這才迅速站起。
陳日月一邊給師叔們搬來椅子，端來茶，一邊道：“二爺四爺，你們還不睡啊？”
鐵手道：“你們不是也沒睡。問你們點事。”
何梵道：“什麼事？”
鐵手問得很直接：“不昧內功可以化解七恨的毒性嗎？”
葉告“啊”了一聲。
白可兒垂首看地麵，小聲道：“我們不知道啊。”
鐵手道：“我以前從未在你們麵前演示過不昧內功，你們應該不曉得我會這門功夫，但你們剛才聽李兄說起這功夫時的樣子……”
陳日月抓了一下腦袋，道：“我們的樣子怎麼了？”
鐵手笑道：“照照鏡子，很奇怪。說吧，是不是你們公子和三師叔之前跟你們提到過這功夫？”
四個孩子低著頭，想了一會兒。
何梵忽道：“四爺，那您……您又是怎麼發現我們知道的？”
冷血道：“如果你們不知道，你們當時會忍不住詢問，不會全都一聲不出。”
冷血太了解他這四個師侄。
他站在四僮麵前，站得筆直，用十分平靜的語調道：“你們公子和三師叔跟你們說過什麼，你們直說就是。如果解毒的方法對你們二師叔有害，他要做什麼，我也不會準。”
鐵手聞言笑了一下，坐到椅上，神態悠閑。
白可兒道：“其實解毒的法子是大石公告訴我們的，隻要用七種世間至美之物都可以化解‘七恨’的毒性，不單單是像水晶蓮這樣的受天地靈氣滋養的植物，還有……”
鐵手道：“還有人也可以？”
白可兒點點頭。
鐵手到現在也不認為自己是什麼世間至美之人，但若世間真有這樣的人，不昧神功的創始者卻絕對算得上。
五代時，天下戰亂不休，民不聊生，可是亂世也常出了不起的人物。
那時江湖，有一佛門僧人，法號聞天，不但武功為當世第一，更難得心懷蒼生，一生獨行黑暗之中，不懼艱險，弘揚大道，懲惡人，救平民，立下無數功德。
傳說他圓寂之後，有金光舍利現世。
而就是這位聞天大師獨創的不昧神功，取自“神光不昧”之意，有補天救地的力量，乃是當時江湖武林人人豔羨的一門內功。
聞天大師也嚐將修煉此內功的心法毫無保留地寫了下來，拓印成多份，誰都可以學。
隻要你學得成。
偏偏竟沒有一個人學得成。
這讓不少人懷疑聞天大師所寫的內功心法根本就是假的，於是漸漸的，上百年過去，當初那些記錄不昧神功心法的冊子一本本遺失在這蒼茫歲月裏。
倒是有一本，在神侯府的舊樓收藏著。
鐵手在許多年前便已練成。
練得很輕鬆。
要修煉不昧神功，心態本來就得輕鬆。
鐵手想了一會兒那傳說中的絕世人物，便收回思緒，看向四僮問道：“怎麼解毒？”
白可兒不得不繼續回答下去。
鐵手問話的語氣是一貫的溫和，然而白可兒沒法拒絕回答。
不單單是因為鐵手是他向來敬重的二師叔。
也是因為鐵手藏在平和聲調裏的鄭重。
“大石公說，金銀蛇，檉石蠍，虎翹蛙，鑽心蜂，紅沙蟻，黑膽蜈蚣，生花蜘蛛——這七種毒物，本就是世間至毒，它們死前的怨恨，與它們的毒合在一起，一生二，二生三，共轉化成了四十九種世間至恨，非得用七種世間至美之物吸收了它們的恨毒不可，少一種都不行。但是，若這個世上真有練成不昧神功的人……就不須七寶來吸收毒素，隻要在日出之時，也是天地靈氣彙集之際，尋一處靈秀之地，施出不昧神功，便可將七恨的恨毒轉移到自己體內，然後——”
他的“然後”還沒有說完。
冷血打斷道：“這不算是解毒。”
鐵手的手執在了冷血的肩上，道：“幺兒，你接著說。”
白可兒咬了一下唇，接著道：“大石公還說，其實當年聞天大師行走江湖時，就曾遇到一名中了七恨的人，而聞天大師就是以不昧神功為他解毒的。”
鐵手放在冷血肩膀上的手輕輕拍了一下，笑道：“若那時的江湖記載無誤，聞天大師可是高壽，無疾而終。”
冷血沉思了一瞬，臉色一如既往地冷峻，完全沒有因為鐵手的安撫而柔和下來，也道：“幺兒，你接著說。”
白可兒道：“不昧神功是天下至善至愛的內功，練成不昧神功的人，即使中了七恨的毒，也能自行化解。不過，據聞天大師自己的說法，他為人解毒之後，連續三天心煩氣躁，心中出現一股莫名恨意。”
鐵手道：“但這三天，他並沒有像別的中了七恨的人那樣，發狂傷人，甚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