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的那樣快,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也是他來的太晚。
他的眼被權勢迷惑, 看不見人間真情,待到一刹那失去, 才追悔莫及,當時隻道是尋常的東西, 後來再也找不到了,
悔恨二字刻在他的骨血裏,日日打熬他,讓他總是記起來她死的時候。
她死的時候消瘦得厲害,季妄言也恨太後恨的厲害,恨這滔天權勢恨的厲害。
他已經很久沒來看她了,他隻想把她關起來,過個幾年,待到他將一切都安排好,風平浪靜後,再來接她,可偏偏,每個人都不給她活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願意接受聯姻,願意去有一個新的太子妃,隻來求一絲活路,可偏偏誰都沒有給她留下。
他們想逼季妄言,想削掉季妄言身上的每一根反骨,想讓季妄言低頭,再讓季妄言踩著他們安排好的台階一步步走上去。
所以他們要揪著季妄言唯一的軟肋下手。
他們覺得,煙楣死了,季妄言才能徹底收心聽話,可卻不知道,煙楣是唯一的籠子,煙楣死了,裏麵的惡狼便出來了。
權衡利弊這四個字,季妄言厭了。
他不玩了。
每一個跟煙楣的死有關的人,都要死,每一個踩在他頭上,逼他低頭的人,也都要死。
他以廢太子之身去了漠北,從最底層開始混,一點點走上來,再殺回去。
這條路很難,他放棄了花團錦簇的京城,放棄了天潢貴胄的身份,以一個逆賊的身份再殺回去,八年來,他沒有一個夜晚能好好睡過。
他睡不好,睜著眼看天,有的時候因為睡眠不足而頭痛欲裂,這時候,他就會覺得煙楣還活著。
他總覺得煙楣就在他旁邊看著他,他批奏折時,煙楣在旁邊纏著他,哼哼唧唧,用手攪和墨水兒玩兒,他殺人時,煙楣在旁邊,拿他的衣袍擋著臉,他睡覺時,煙楣就纏著他睡,頭發卷在他手臂上,他幾乎能感受到那綢緞一般的質感。
她就在他身邊。
季妄言總覺得煙楣沒死,隻是其他人都看不見而已,所以他想盡辦法讓煙楣活過來。
他開始四處尋找道士——原先最厭煩道士的太子,也開始求神拜佛。
以往順德帝求道的時候,隻求一個,季妄言不是,他一次求十幾個,玩兒的就是一個一網打盡,挨個兒道館逮人,救不活煙楣就得死。
有的道士多嘴問一句:“人在哪兒呢?”
季妄言往旁邊一指:“就在這。”
他指著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道士茫然地看著季妄言,像是看著索命的閻王。
旁邊空蕩蕩,閻王在人間。
道士的沉默震耳欲聾。
你說人活不了吧,他是真會殺你,你要跟他掰扯掰扯什麼輪回轉世,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天。
有的時候,季妄言也覺得這群道士在胡說八道,他隻是瘋了,不是傻了。
但他想多聽聽,萬一,有一個人說的是真的呢?
他的好楣兒,那樣好的姑娘,就該活千秋萬代,享無邊富貴。
過去日日夜夜的痛楚和懊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順著骨頭鑽出來,在季妄言看到煙楣的那一刻,攪的季妄言痛不欲生,他渾身僵直,立在原地,竟有一瞬間不敢動彈。
他的好楣兒果真活著。
他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