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再次發現懷孕的時候，是第一次胎動，因為上次懷孕接連打胎兩次，結紮術後，月經不正常，一搭沒一搭的，來了隻有一點兒影子，一兩天就不見了，喝中藥調理一段時間，還是老調重彈，廠子的事兒多，也懶得去操心了，身子倒是越發胖了，還以為是提前發福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肚子的動靜，一下子把芝芝嚇一跳，不會吧！是懷孕了嗎？不是說，結紮術後就不會懷孕嗎？
前一段時間遇見一起去結紮的兩位黨員同誌，在大隊部開黨員會，會後還一起聊過天，說現在夫妻和諧，再也不用擔心避孕措施失敗了，現在夫妻感情比剛開始結婚還要好了，說的三個人都開心了。這次是自己不走運，還是肚子裏有氣呢？明天早上起來，一定要請公公沒上班之前拿個脈。想著這些煩心事，又想起上次引產的痛，一夜無眠。
早上公公把脈後，歎氣，這個水平，唉！是該你受罪，還是怎麼・_・?
芝芝一聽，如五雷轟頂，剛剛做完結紮術，肯定是不能生育孩子的，聽說傷口上沒有達到好長時間，傷口會隨著胎兒生長而蹦開，引產，那是芝芝的痛，芝芝頭皮發麻，四肢僵硬，耳朵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公公說什麼，婆婆說什麼，一概聽不見，心裏憋的像一塊大石頭壓著，又像全身被繩索捆綁，正在使勁的收緊一樣，喘不過氣，腦子裏都是冰涼的手術台，小肚子被牽扯的疼痛，鼻腔裏仿佛又嗅到了奈索爾的消毒水味道，手術台上，刺眼的手術盤，嚇人的手術鉗，閃著嚇人的寒光。。。。。。
大隊部的書記，和婦聯主任來看芝芝，還是公公上班了，從來沒有發過脾氣的人，在大隊部罵人了，書記問清楚情況，一邊讓支部委員去鄉裏彙報情況，自己親自去看望芝芝，聽芝芝公公說，芝芝聽說懷孕大概四個月了，當時就四肢僵硬，暈厥過去了，一家子手忙腳亂的搶救過來，人還是昏昏沉沉的，把芝芝抬進屋，放在床上躺著，張羅孩子們上學，孩子們都嚇壞了，哭的震天動地，幸虧祖生一聲吼，才一個個背著書包上學了。
書記帶人過來的時候，祖生一個人在灶屋裏偷偷抹眼淚，不敢讓母親看見，怕母親和自己一塊兒流眼淚，怕父親罵自己，不像個爺們兒，遇見事了就會哭，可是怎麼可能不流淚，老婆好不容易好了會，又要遭罪，生不能生，引產是吃過虧的，自己就怕，別說芝芝了，想一想就腿打顫。
書記等著祖生發脾氣，曉得祖生和鹽醫生一樣的性格，所以，來的路上就準備好，等著挨罵了，翟氏接待了書記一行，還是禮節上上了茶，然後就不說話了。
書記客氣的說了幾句關心的話，翟氏也禮貌的回了，一句多餘的話就沒有。書記隻好開口，說一起去看看芝芝，翟氏招呼了祖生，祖生才過來和書記打招呼，然後帶著一行人來到芝芝房間，芝芝眼睛瞪得大大的，書記叫了幾聲，芝芝都沒有反應，婦聯主任以前和芝芝很要好，也是芝芝提議用的人，還是挺尊重芝芝的，平常有什麼問題，還跑到壓麵廠去找芝芝，一是請教，二是聊天。婦聯主任也湊到床前，叫了芝芝，姐姐，幾聲也沒回應。幾個人隻好退出來。
書記看祖生一聲不吭，也不說讓座的話，隻好走到天井邊上，翟氏也走過來，書記就站著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目前為止大隊部積極配合上一級領導安排，已經向心裏彙報去了，看鄉裏領導來了再說，再就是請鹽家人放心，有什麼要求盡管說，隻要能夠做到的，一定滿足你們的要求，翟氏看看祖生，祖生低著頭，不說話，翟氏也沒有什麼想說的，就一句，怎樣讓我家孩子不受罪就行。
書記一行尷尬的告辭了，這還是自己有史以來第一次在鹽家受憋，鹽家一直都是客客氣氣，待人接物從來都沒有讓別人說閑話過。回去的路上，長長舒了口氣，和婦聯主任說，這事兒啊！唉！難啊，怎麼啥事都能讓小張遇見了。摸一把額頭上的汗，擺擺頭，自己除了第一時間安慰芝芝，確實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