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芝芝被護士推進去手術室，護士小姐姐說了，麻藥四個小時左右，最長時間也就四個小時就出來了，祖生早上沒吃，因為芝芝沒吃，自己食之無味，也餓著，想等著芝芝出來了，一起喝點兒粥，眼看進去三個小時了，護士，醫生進進出出的，想著可能快了，就趕緊下樓去買了兩碗稀飯，一碗加糖的荷包蛋，上麵還有一圈圈油花花，祖生端著，疾步上樓，放到病房，還是沒有看見芝芝回來，又來到手術室門口，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醫生進去一撥，出來，又進去一撥，祖生開始心揪了起來。
然後隱隱聽見芝芝的呻吟聲，祖生心一下子像萬箭穿心，那種感覺再次重現，祖生踉蹌著攔住一個急匆匆跑出來的護士，護士，護士，我老婆怎麼啦？
護士一邊走，一邊說，沒事兒，沒事兒，就是麻藥醒了。
不是你說的，四個小時左右就可以出來嗎？祖生臉憋的通紅，焦急的問。
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麼知道，我隻是說大概而已。護士急著要走開，撇清自己的話頭。
祖生回到門口，就要往裏麵走，推開那扇隔離了自己與愛人的那扇門，看不見自己的愛人，又在受什麼痛苦，一定要推開，一定要看看，他們到底在幹嘛。為什麼我的愛人在呻吟，她一定是很痛，很痛，祖生使勁的推開了門，腳底踩的不像地麵，像雲彩，那麼輕，好像飄起來了一樣，推開門，好像使盡了所有的力氣，正要尋找自己的愛人，告訴她，我來了，不要怕，我們回家，裏麵好多人突然轉身，看見祖生，四五個人一起把祖生往外麵拉扯，手術室裏麵是消過毒的，你不能進來，快點兒出去。
祖生死命的往裏麵闖，眼睛一片紅，大聲的呼喊著芝芝，芝芝躺在手術台上，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不止。身子不由得抽搐起來，一個醫生說，趕緊的，給她打一針鎮定劑，她不能激動！
祖生被幾個醫生拖了出來，然後拉進一個沒有人的病房，一個麵相凶惡的醫生，走過來，惡狠狠的指著祖生說，你真是無知啊，手術室裏不能隨便進去的，再胡鬧，我們就打電話，請你去派出所了，說你影響醫院正常工作，其中厲害，需要我告訴你麼？一邊說，指頭連連點擊，有一種恨不能親自送大牢的樣子。
祖生被他們幾個一嚇，雙手抱著腦袋，嗚嗚的哭起來，另外幾個人，看著祖生哭了，也一下子不知所措，灰溜溜的都走了，祖生一哭就哭了好久好久，直到一位護士進來，告訴他，你老婆出來了，才抬頭一看，天已經黑了，也就是說，芝芝在病房八個多小時，祖生擦了一把淚，回到病房，芝芝躺在病房的床上，一動不動，祖生輕輕的走過去，芝芝睜開眼睛，芝芝也是兩眼紅腫，也是哭了的樣子，祖生倒了一點開水，扶起老婆，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下，又連忙下樓去買荷包蛋，中午的已經涼透了，他要讓芝芝喝一口熱熱的甜甜的湯，芝芝喝著甜甜的湯，讓祖生把荷包蛋吃了兩個 自己吃了兩個，心裏才有點熱乎氣兒，祖生打了一盆熱水，給芝芝擦洗身子，安頓好，芝芝沉沉的睡了。祖生握著芝芝的手，靠在芝芝的床邊，怎麼也睡不著，芝芝這次在病房裏，不知道這些狗日的在幹嘛，難道他們的心都是鐵打的嗎？聽不見芝芝痛苦的呻吟聲啊？牙咬的腮幫子都疼了，他媽的什麼人呀，我們到底為什麼要來，什麼計劃生育，什麼黨員，如果是這樣，家裏的幾個孩兒怎麼辦？如果有什麼好歹，自己怎麼辦？一貫堅強的母親怎麼辦？已經拖累了他們，難道還要我們家付出生命才叫忠誠嗎？祖生想不通啊！自己被打壓，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明明就是一個醫生，有人非要舉報，說父親是國民黨，兄弟姐妹們都被打成狗崽子，他父親沒有證據證明清白，沒有怨言。可是芝芝是根紅苗正，她父親是被國民黨迫害的對象，為了逃避抓壯丁，不得已，一閘刀閘了右手三個手指，落下右手殘疾，芝芝一家子都是黨和政府重點培養的對象，可是，現在是怎麼啦？芝芝就遭受這樣的罪啊？想不通啊！想不通啊？！
祖生在醫院陪著芝芝半個月，胡主任再次來看望她，問及情況，芝芝聲淚俱下，說麻藥醒了，他們（醫生）用鑷子，勾著裏麵的肉，一邊擺弄，一邊商量著，整整一下午都在這樣子，沒有麻藥勁，隻有在肚子裏拉拉扯扯的，每次動一下，就疼的厲害，說著說著，芝芝仿佛又回到了手術台上，渾身顫抖，泣不成聲。胡主任一直沒有說話，聽著芝芝講完，拍拍芝芝的肩頭，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人民感謝你的犧牲，你為結紮術貢獻了你的一切，我代表黨支部感謝你，相信你對黨的方針堅定不移。另外你這次回去了，好好休息，工資照發，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工作，明白嗎？還有鹽祖生同誌，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這次辛苦了，小張同誌回去了，還要麻煩你，明天我安排好車，接你們出院啊！
第二天，胡主任沒有來，說要召開緊急會，縣裏近期要下鄉檢查工作，要安排好一些工作，來不了，安排的一個人代表他，和司機開車過來了，還買了好多東西，囑咐芝芝回家了，一定要好好的休息，盡量快點恢複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