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三、
除了來做飯那個鍾點工阿姨，這段時間隔三差五的，總是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跑來家裏。雖然他也很帥氣，但是我卻很討厭他，因為他一來，就要和裴之大吵，甚至互相推搡，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樣子，我很害怕。
這一天午後，那個男人又來了。裴之連忙把我安置在房間，要我乖乖在這裏等他，不管外麵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我溫順地點點頭，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臉：“不凶。”他愣了愣，很快明了。
他們在外麵大吵，吵得不可開交。他們的話，我有極少的一部分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我想把小東西接回去好好照顧她，那天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那樣對她，是我不好。你對她的照顧，我感激不盡，我現在已經安置好家裏，就不麻煩你了。”男人小心翼翼地說，幾近哀求。
“莊敏哲，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和誰在說話？你滾吧，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到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打擾我，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你要找的人了。”
“她就在這個屋子裏，我能感覺得到她的氣息。”
“在屋子裏不是你的人，你的小東西早就死了，徹頭徹尾地死了，死在那個大風大雪的晚上，死在你們清華的校門口，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光著腳，隻穿一件單薄的睡裙，厚厚的雪都快要把她掩埋了。她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你猜她和我說什麼？她說，她沒有推丁薇。你永遠也無法想象她當時的無助和恐懼，想象不到她當時的慘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從你們的住所走出來的，光著腳走。”
男人嚎啕大哭，緊接著是他們扭打在一塊的聲音，夾雜著裴之怒不可遏的叫罵聲：“難道你覺得丁薇沒事了，你就不用良心不安了嗎？錯了，你大錯特錯，她的孩子沒事了，可你的孩子卻早就沒有了，丫頭這一生，也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了。莊敏哲，你的心到底有多狠，你怎麼下得去手推她撞在桌角上？你去死啊！你怎麼不去死，我狠你！”
他們說的，我聽不懂，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卻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苦難。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我，我還挺同情他們說的那個可憐的女子。
“你去死！立刻去！去給你那一對枉死的雙胞胎懺悔吧。不，你這種蛇蠍心腸，死都太便宜你了。”
“是，是我錯了，我該死，但請你高抬貴手，把小東西交還給我吧，我已經欠她的太多太多了，如果無法償還，我會一輩子都良心不安的。”
“真是可笑，你良心安不安關我P事，我憑什麼把她還給你？你又有什麼資格來向我要人？我和她在北四環的時候你在哪裏？她的裙子被血染紅的時候你在哪裏？她堅持不下去了，說要睡覺的時候你在哪裏？那時候她的瞳孔已經開始放大，別的醫生說沒有搶救意義了，你在哪裏？是我，是我在手術台上足足搶救了二十九個小時，才把她從死神的手裏搶了回來。甚至她現在的心髒都不是她原來自己的，她勇敢地闖過了感染關，呼吸關。她活過來了，經曆了這麼大的苦難，她不記得以前的所有事了，她也不記得我，她甚至都不記得洗澡是要穿衣服才出來的。莊敏哲，你知不知道，我對她的愛，由始至終沒有比你少半分。現在，你不可能把她從我的手中要回去，永遠也不可能，你休想。”
二百五十四、
外頭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我從門縫探出頭來，外頭無聲無息的，我瞬間變得無比害怕，便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