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躍,他小心翼翼地將小小的手放在師父長滿老繭的大手中,便任由師父牽著他前行了。
兩年了,蘇州拜入師父門下,已經整整兩年。
這一次,卻是他第二次牽著師父的手。
蘇州還記得那最初,師父朝著一堆野孩子中的他伸出手,便猶如,向著滔滔天下,伸出了手。戰戰兢兢卻又冷硬的蘇州,被不苟言笑的師父,一路牽回了家。
遠去的流年,遠去的回憶。
蘇州被師父牽著,他覺得師父似是心情不錯,便問道,“師父,我唱砸了戲,你不生氣?”
師父道,“唱砸了戲沒什麼,沒做砸了人便好。”
蘇州不懂。
師父又道,“還記得為師跟你說的話嗎?”
“什麼話?”蘇州問。
“身份卑賤,心不能賤。”
蘇州垂眼,“師父,你還生我氣。”
師父搖頭,“為師不生你氣。你記得這話嗎?”
“記得。”蘇州老老實實應道。
“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師父喃喃道,“以後若是師父不在了,也希望你不要忘了此話。”
蘇州心一緊,“是,師父。”
師父點頭,不再說什麼。
風微涼,蘇州不禁縮了縮肩,師父卻忽然停下步子。
蘇州順著師父的視線看去,馬上的人笑得溫暖如春風。
“常老先生。”姓張的人拱了拱手。
師父道,“張先生這是……”
“我們軍爺可不是放心不下二位!”另一匹馬上的大漢道,“這不特意回來看看麼!”
姓張的人一記眼刀甩了過去,大漢立即打哈哈,“哈哈!我們軍爺就是愛多管閑事兒!”
師父不禁笑了笑,“張先生不必記掛。”
那姓張的人縱身躍下馬匹,笑道,“張某曾說改日要來拜訪老先生,今日不如湊個巧兒。”
師父卻道,“張先生與我這山野村夫有什麼可談。”
姓張的人意味不明地笑,“張某同老先生,應是誌同道合之人。”
聞言,師父爽朗地笑,“好一個誌同道合!張先生果然沒有叫我看錯。”
“老先生一葉可窺秋,”姓張的人仍是笑著,“隻是……”他忽然低聲道,“老先生拂了那九老太爺的意,恐怕……”
師父擺手,“何妨?我這老頭子,還有什麼可怕的?”
姓張的人淡笑不語,師父鬆開蘇州,“你且回去,為師隨後就到。”
蘇州點點頭,撒開步子就往回跑。
師父收回視線,“人活一口氣啊!我自己倒沒什麼,隻是蘇州……教我如何能放心?”
姓張的人點頭,“老先生放心不下徒兒,人之常情。”
師父搖頭,重重歎氣,“難說,難說啊!”
姓張的人笑了笑,“老先生不必過於擔憂,”他頓了頓,又道,“張某願盡綿薄之力。”
師父隻是鎖著眉,“再看看說罷。”
姓張的人點點頭,也不過分勉強。
那大漢在身後喚了一聲,“軍爺。”
姓張的人略作思索,道,“老先生有老先生的打算,張某不好幹涉。張某還有些要事處理,改日再來。告辭!”
師父點頭,“張先生請。”
姓張的人行至馬前,翻身躍上,又朝師父笑了一笑,“保重。”
師父沉默點頭。
烈馬長嘶,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