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叁:人不如故
蘇州氣憤道，“別擠兌人！”
“你哪隻眼睛看見大爺我擠兌人了？”單手李道，“大爺我有擠兌人嗎？啊？小蘇豬？”
“你……”蘇州竭力壓抑著怒火，“我不想打你。”
“喲嗬？”單手李掏了掏耳朵，“臭小子你說啥？”
“我要告訴你們軍爺，你欺負我。”蘇州道。
單手李眼角一抽，“臭小子就知道告狀是吧！我他媽怕了你才怪！”
“那你為什麼腿抖？”蘇州問。
“奶奶個腿，你給老子看清楚了，老子是在抖腿，不是腿抖！怎麼說話的！”單手李罵道。
“反正我看見了你的腿在抖。”蘇州一臉冷漠。
“行行行，”單手李沒沒好氣兒道，“算是小的怕了祖宗您了！小的求您千萬別告訴軍爺，小的一家老小就指望小的養活呢！”
“你有一家老小嗎？”蘇州問，“難道你有私生子，我要揭發你。”
單手李黑著臉，“老子哪兒他媽來的私生子，我這還不是為了配合你！”
“你配合地太到位了，”蘇州道，“將功抵過，我就不揭發你了。”
臭小子你倒是去啊！單手李腹誹，又開口道，“行了，飯也吃了，戲也演了，該出去走走消化消化了，別坐著養膘。”
蘇州“噌”地起身，“不用你管。”說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單手李“嘖”了一聲，“臭小子脾氣真大！”開始收拾起殘杯冷炙。
近晌午時分，蘇州城的雨暫時停了，天陰沉著，偶爾有風吹過，抖落一些枝葉上的水珠，水珠順勢而下，砸在人的發頂肩頭，涼潤的感覺漾蕩開來，周遭起了霧，濕漉漉，朦朧朧的，很有幾分意境。
蘇州晃蕩在街道上，因著天雨之緣，路上行人很少，不免有些過於寂靜，不過這正合蘇州心意，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不喜歡人多？那戲園子裏人不多？蘇州勾了勾唇，他當然希望日後他若是登台演出，戲園子裏座無虛席，人越多越好。
蘇州這麼想著，整個人也精神起來，他若是登台了，最高興的，一定是他的師父吧？對，還有張承山，他記得張承山曾說過，對這些風雅之物很感興趣，既然上次單手李都說他咿咿呀呀地對人胃口，那麼想來，張承山也不會覺得他唱戲難聽？
於是蘇州這廂開始了浮想聯翩，走路都有些蹦跳起來，他這麼跳了一會兒，驀地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當即止步，四下裏看了看，還好，沒人看見，否則一定很丟人。
天還早，蘇州不想早早回去，況且他實在無聊地緊，不如就在蘇州城好好逛逛。從城北過來後，他還沒仔細地看過這裏的風物，借此機會，也可以熟悉熟悉環境。
路旁的海棠經了一夜青雨，鮮紅的花瓣已有些舒展開來，一簇簇的血色讓人毫不懷疑，這些海棠會在下一刻全然綻放，如火風姿，極盡妖嬈。
蘇州一邊走著，一邊看這些海棠，一個坐在路旁頭發花白的老頭兒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過去，靜默地立在老頭兒身前，老頭兒埋著頭，看起來很是悲慟。
察覺到有人靠近，老頭兒抬了下頭，又很快埋下去了。
老頭兒抬眼那一瞬，蘇州看到他的臉上皆是極力作出的平靜，但那雙深陷的眼，早已將無盡的悲哀出賣。透過瞳孔，蘇州窺探到這個老頭兒靈魂深處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