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來,”廚娘道,“我跟他說了,你已經回來了,叫他不用擔心。”
“哦。”蘇州麵無表情應了一句。
“軍爺問了句你,我說你在讀書,他點點頭就沒說什麼了,”廚娘整了整圍裙,“覺得軍爺雖然沒說話,可還是有幾分欣慰的。上哪裏找這麼乖的孩子去啊?是不是?”她說著,情不自禁笑了出來,倒教蘇州很是窘迫。
“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不用了,”蘇州道,“我想早些睡覺。”
廚娘點頭,“那行,你休息吧,我出去了。”言罷,轉身帶上門出去了。
張承山正喝著一杯水,見廚娘回來,便問了一句,“他不來嗎?”
“約摸是困了,早早睡了。”廚娘回道,“軍爺想吃什麼?”
“既然隻有我一個人,也就不必麻煩了。”張承山放下梨形水晶杯,起身道,“天晚了,早些歇息。”
廚娘頷首。
張承山點頭,朝著外邊走去了。俊拔身形穿過回廊,路過蘇州門前時卻滯了滯,皮鞋在地上幾番徘徊,終是沒有進去。
一日未見,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蘇州怎麼樣了,倒不是說這短暫分離也教他難以忍受,而是他知道,繡坊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蘇州在那樣的地方待了一夜又一日,他總是有些擔心的。
也許蘇州再大上幾歲,就好了?
他忽然冒出這麼個想法,是啊,再大上幾歲,他就不用這樣提心吊膽著,生怕這小孩出了什麼意外。
再過上幾年,過上幾年,蘇州絕對會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他對此堅信不疑,蘇州,是那樣倔強冷硬的小孩,若再過幾年,他怕是會長成連他都不認識的模樣罷?
他這麼一想,心中不由湧上幾分期待來。
就像種下一粒種子,而後靜待,待其開花。
沒什麼好擔心的,他心中思索著,已經叫單手李去接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況且蘇州已經睡了,除非大事,否則他不會想去擾人美夢。
身形最終離開蘇州房門,往書房而去。
推門開燈,張承山剛剛在椅子上坐穩,書房門又被推開了。
張承山沒有抬頭,隻以為是單手李,隨口便道,“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一陣沉默。
這樣的橋段張承山太熟悉了,每次他隻要問話,問不響,那麼對方沒誰了,一準是蘇州。
眉眼間倏忽草長鶯飛,他帶著三月的春風笑意看向那個纖瘦身形,“蘇州不是睡了麼?”
蘇州沒什麼表情地點頭,“嗯,睡了。”
“別告訴我蘇州在夢遊。”低沉的聲音在這樣的氛圍中分外動聽溫柔。
蘇州漠然道,“哦,是在夢遊,我在說夢話。”
“夢話?夢話也能對話?”張承山道,“頭一次見到。”
“是在夢遊,”蘇州道,“經過這裏,順路,進來看看。”
“看看?”張承山道,“看什麼,嗯?”
“看你。”蘇州麵部表情很是嚴肅。
張承山瞧著那張正經的臉,差點笑出來了,他忍住笑,道,“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養養眼。”
孩子說得多麼有道理啊。
還很真誠。
軍爺很受用。
“那看到了。”張承山走到蘇州麵前,微微屈身,“還不睡覺去?”
“張承山,”孩子抬眼,“我想讓你看到我。”
“這不是看到了麼?”張承山大掌撫上孩子發頂。
“看到我,你就不會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