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幽香陣陣襲來,蘇州立在梨花木的妝台前,看著眼前那張美豔無雙的臉,逐漸犯起困來。
可是伶人並不教他去歇息,他隻自顧看著鏡子,薄涼唇角勾出些笑意,“你喜歡戲?”他問他。
蘇州癡癡點頭。
“你到底……”伶人的手撫上鏡中人略嫌蒼白的臉,“喜歡戲的什麼呢。”
蘇州回答不上來,他覺得伶人根本沒有和他說話,隻是在自言自語。
伶人笑著側過身來,幽冷潮濕的眼中漾過說不明的意味。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蘇州。”
“好名字,”伶人仍是笑著,“你…也是個伶人麼。”
蘇州心一驚,有些恐懼地盯著他。
伶人笑著歎氣,“我能知道你的藝名麼……”
蘇州看著他,雖是害怕,倒也不知哪裏來的莫名信任,張嘴便報了那個名字。
那伶人眼中翻湧過細小浪花,他驀地伸出手,撫上蘇州的臉頰。
他的手真涼。蘇州想。
“為什麼要給你起個這樣的名字呢……”伶人輕聲問著,一雙美目中滿是疼惜,他愛憐地撫過蘇州的眉睫,“為什麼呢,明明知道一開始便是錯,這樣亂的世道……你怎麼能這樣……”
那一刻,蘇州驀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將來。
他撫過他的眉睫時,就好像,穿過了厚重的時光,觸摸少年時的自己。
盯著那雙幽冷的眼,蘇州的心中,忽然湧出了巨大的悲傷。
身逢亂世,身逢亂世,一開始便是錯。
幽香愈來愈濃,蘇州的眼皮亦逐漸沉重,直至完全閉合。
恍然間有人在他耳際輕聲喟歎:
因了這遇見,便是身逢亂世,也不失為一種慰藉罷?
蘇州在迷迷糊糊中醒來,腦子費力地轉了幾轉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臭小子醒了呀!”單手李抱著他,一邊邁著大步,一邊道,“你說你看個戲也能睡著!叫都叫不醒!我他娘也是服!”
“戲完了麼?”蘇州急急問了一句。
“完了!”單手李回道,“怎麼,還沒看夠呀!”
“我看到了一個伶人……”蘇州自語道。
“哦!那麼多伶人,誰知道你說的哪一個呀!”
“……還不知道他是誰。”
單手李“嘖”了一聲,“我說臭小子你怎麼了這是!你看的每一出戲,哦,你還都要跑去將人認識一下呀!”
突然想到什麼,蘇州從他懷中跳下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兒?”
單手李一頭霧水,“什麼怎麼知道!找呀!我他娘一過去就看見你在那兒了!”
許是見蘇州仍一臉糾結,單手李又道,“別愁了啊!明日才是重頭戲!想見哪個伶人,明日睜大眼睛看好了!回頭軍爺跟前一告訴,那不就結了!多大點事兒!”
蘇州點頭,不再過多憂結。
回了慎獨,張承山那兒招呼一打,安頓蘇州睡下,單手李又溜達著轉了一圈。
這一轉可不得了,單手李隻見幾個人擰著一個甚是麵熟的漢子進了一扇門,再不得知具體。
我靠!這他娘不是老司機嗎!他丫的他不是回去了嗎!咋又回來了!瞧這架勢,怕還不是自己個兒回來的!單手李很疑惑,也很震驚,不敢馬虎,當下跟了過去,趴在門上聽了半晌,才大概梳理清了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