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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宣泄(1 / 2)

叁:宣泄

自餘流朱搬進來後,倒也未曾發生甚麼大的摩擦,一方麵是蘇州盡量不惹她,遇到她的刁難,也大都當作不關己事的樣子,任其平靜而去。另一方麵是蘇州與張承山疏離了許多,省得餘流朱將他當作眼中釘,處處看他不順眼。

蘇州其實還是很平靜的,雖見到張承山的次數愈來愈少,偶爾還會與自己不想見到的人發生一些口角之爭,雖極力忍讓,可積累久了,心中若沒有怨懟,也是不可能的。可是啊,可是雖委屈無從訴起,好在他遇見了阿穎。因了遇見阿穎的緣故,他覺得有了些慰藉,他不再是獨自一人了。

阿穎,真的是不一樣的,他想。

餘流朱入住後,張承山也沒有多說什麼,他想著他是有苦衷的,更何況,她還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即使每次想起未婚妻這三字,都讓他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煩躁。

他始終是不能原諒她對他做過的事情的,他想。

他不能原諒,不能原諒。

本不想再在原先的屋中繼續住下去,餘流朱也是鐵了心地要將他往出趕,可張承山唯獨在此事上,寸步不讓,不允許他搬出去,同樣不允許餘流朱搬進來。

這原是我的房間,張承山說,可現在,是蘇州住慣了的。

餘流朱聽出他話中意思,雖心有不甘,可也未再多言,妥協下來。

如此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段時間,夏的氣味已經很是濃烈。

時近七月,夜晚異常悶熱,蘇州城刮著燥風,炙沸著未眠人的思緒。

蘇州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熱。

張承山為他取的冰,他沒有要,他不想欠他太多。

可是眼下實在熱得緊,無論他怎樣放靜心緒,怎樣舒展軀體,都逃不離這蒸籠一樣的折磨。於是他便忽地坐起,茫然地盯著濃得化不開的夜色。

是要下雨了?蘇州這麼想著,胡亂將衣服套在身上便出了去,甫一出門,一股熱浪席卷而來,蘇州簡直就要在這熱浪中窒息,他緩了一緩,也不管汗濕的衫子,徑自在庭院遊蕩起來了。

像遊魂。

對的,遊魂。

很多年後,蘇州這樣想。

庭中的海棠紅得似星星點點連成的火海,灼得蘇州一陣眼疼。

他不敢過多盯著那海棠,就像,不敢盯著某些回憶一樣。

風漸漸地刮了起來,溫度降了下來,樹影搖曳著。

蘇州立得筆直,閉上雙眼,靜靜地感受著夜風的氣息。他想盡量地不讓這難得的涼意被浮躁的心緒擾了去。可十四年的那個夜晚卻不遂他意的滑入他的腦海。

那個夜晚,蘇州城也是這樣刮著風,那些海棠綻放似火,就連大雨也澆不滅。瘦小的他屈辱地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周圍很黑,他的心,也像被那無邊的夜色包圍,逐漸荒蕪。

他的身體被狠狠地貫穿,雨水混著血水,淌了一地,他分不清什麼是雨水,什麼是血水,什麼又是他的淚水。

那場大雨不停下著,那個人,那張溫暖的笑顏,那時不在他身邊啊,多年以後,他想,終歸是他沒有保護好他,但是啊,無論是從前還是如今或者以後,他都不怪他。畢竟啊,那時他不在他身邊啊,不在他身邊,又怎麼去阻止呢。

所以,從那個晚上後,他的每一次生理反應,即使都讓他想起那個痛苦的夜晚,他也絕不會去怨懟,不會去怪罪。

是的,絕不會。

夜風愈來愈大,暴雨,就要來了。

蘇州怔怔回神,他抬手,想去揉搓揉搓酸澀的雙眼——卻觸到滿手的冰涼。

那些海棠被風吹得滿庭紛飛,那鮮紅的,如血如火的顏色。

蘇州悵然垂下手,佝僂著背去了張承山的書房,今夜如此悶熱,他怕是不在罷?蘇州這樣想著,看向那漆黑的窗口。

我就去看一眼,蘇州這樣對自己說。

於是蘇州無視掉漆黑的窗,仍是在門前站定,正想推門進去時,卻聽到奇怪的聲音。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垂著手,雙眸漆黑。

女子的嬌吟,男人的低吼。

風聲。

枝葉的搖動聲。

一聲炸雷突起,雨水刷然而下,狠命地敲打著那些海棠。

刺眼的閃電撕裂蒼穹,夜色被點亮那一刹,蘇州的臉也是蒼白蒼白的——和閃電一樣的顏色。

蘇州忽地閉了眸,壓抑住喉中滾動的嘶吼,他轉身朝雨裏跑去了。

蘇州城的大雨不絕,纖瘦的身形在夜色裏穿梭。

他嘶吼著,哭叫著,就像十四年的那個夜晚。

他不停地跑,用這種方式宣泄,宣泄他不盡的委屈,宣泄他滔滔的怒意,宣泄這命給他的,如此痛不欲生的體驗。

一個嬌小的身形忽地掠過他身側,“蘇州?”那個身形試探著叫了他一聲。

蘇州卻全然不顧地跑著,直至摔倒在泥水裏,他趴在地上,臉深深埋進泥水裏去,纖瘦的身體劇烈地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