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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忍著沒接話。
“真想念俺家鄉啊!”
“知道。”
“蘇州,”狗子通紅著臉,整個人抖個不停,“俺想聽點啥。”
“聽點啥?”
“隨便,你唱的,都好。”
於是蘇州抱住他開口唱了:
按龍泉血淚灑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
專心投水滸,回首望天朝。
急急走,忙忙逃,顧不得忠和孝。
良夜迢迢,良夜迢迢,投宿休將門戶敲。
遙瞻殘月,暗度重關,我急急走荒郊。
身輕不憚路途遙,心忙又恐人驚覺。
嚇得俺魄散魂銷,紅塵中,誤了俺,五陵年少。
“這是啥?” 狗子神誌不清道。
蘇州道,“夜奔。”
“好…好聽,”狗子道,“比你以前唱的那些軟軟糯糯的都好聽,你,你不唱旦也好聽,你為什麼,老唱旦呢?”
蘇州眼眶一熱,滾下淚來,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
“蘇…蘇州,”狗子道,“有機會就回江南,江南多好啊,又暖和,又好看。”
“江南不暖和,”蘇州道,“江南也冷,又濕又冷。”
“江南沒有雪哇,沒雪,就不冷。”
“江南有雪。”
“小雪吧?”
“小雪。”
兩個少年如此依偎著,談一些打發時間的話。
“夜奔,真好。”狗子忽然道。
蘇州的心驚了一驚,“狗子?”
“沒啥,”狗子道,“你摸俺額頭還燙不燙?”
蘇州顫抖著手摸上他額頭,滾燙的溫度,駭得他立即將手拿開。
“老板不是人,”狗子一見他害怕,乃道,“外麵真冷啊。”
“他讓你跪你就跪。”蘇州道。
“有啥啊,”狗子指了指窗外,“俺跪了,你就沒事了。就是這老天爺跟俺過不去,俺一跪,他就下大雪,給俺凍的。”
蘇州說不出別的話,隻能用被子裹著高燒不退的狗子,呆呆坐了一鍾頭,又是一鍾頭。
天漸漸地亮了。
狗子的燒終於退了下來,蘇州本疑心他會死,可他不但沒死,還漸漸地好起來了。蘇州在高興之餘,又緩緩想起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女孩子照顧高燒的他,也一刻不離地守在他一旁,直到他的燒退了下來。
真想她啊。
蘇州想。
店裏又開始忙起來了,狗子沒有告假,像往常一樣,忙活著一些事情。
河水果然沒有再追究碎掉的玻璃一事,店中夥計雖對此很疑惑,不過既然他們老板不再過問,他們倒也消除了幾分惶恐。
事情並沒有結束,或者說,真相卻逐漸浮出了水麵。
蘇州是無辜的。
蘇州不知道河水該以何種心情麵對替自己受罰的狗子,不過照蘇州看來,河水沒有任何反應。
他隻是換了店門上的鎖。
河水大概看出蘇州的不平,蔑然一笑後,河水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該罰,就算不是為了你。
蘇州一直沒有弄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就像他不清楚狗子那天究竟對河水說了什麼一樣。
男怕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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