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存處,略有刪改,見諒)
“你睡著的時候,叫瓊華這個名字叫了九十八次。”
“那是我送過的一隻小羊,現下應當過得好著呢…說她做什麼。”
良突然記起很多年之前,自己從人牙子手裏牽過瓊華時,小姑娘乖巧跟在他的身後。
這樣的女娃,在亂世注定活不了許久的。
“還有一個名字叫滿穗的,你叫了七百八十四次。”
“啊?”
良嘴裏叼著一根野草,突然就愣在原地,擠出的半點笑容也凝固在臉上。
當初在那條河邊上,隻剩一雙繡花鞋子。
某個總想背地裏捅他刀子的小姑娘,永遠沉睡在那裏了。
良曾幻想過滿穗或許被人救了下來,沿著河流向下遊打聽。
隻有幾道傳聞說是河裏飄來一具女屍,被人拿樹枝撈了上來。
良不敢追究的更仔細了,絕望中或有一線生機。
但如果非要尋個透徹,真相便會像把快刀,將他整個紮得喘不過氣。
她就像這樣,消失在良的世界裏。
“滿穗啊…一隻很討人厭的小羊,年紀小小心思不少,我一個沒留神,她便跳進河裏溜走了。”
同行的那人沉默一會,在這世道,他手上也不幹淨。
哪怕聽懂了個中意思,他也沒有拆穿。
良病了。
同伴找了個老掉牙的郎中來看,郎中摸了脈說這是心病,治不了。
往事將可憐遊俠兒的腦袋脹的生疼,過往一幕幕從眼前飄過。
“爹,我不要從商!他們都瞧不起咱!”
“我要做大俠!人人都敬佩,都信仰的大俠!”
“爹!娘!”
“舌頭,天殺的,你怎麼敢殺人!”
“良,別怪我,這是為了活命~”
“對啊,我們一起洗。”
良感覺麵上微微發熱,翻了個身咳嗽兩下,望著門檻發呆。
“良爺~~”
一道銀鈴般的清脆聲音傳進耳朵,良忽然瞪大了眼睛,手奮力伸向門檻。
可終究是坐不起來的,良又支著耳朵聽了一會,可這次除了嗚嗚的風聲和悠悠蟲鳴,再無其他響動了。
眼皮愈加沉重,良的手臂無力垂在床沿邊,穆然合上了眼。
…………
良做了一個夢,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九州滿穗,黎民純良。
激烈的爭吵聲傳入耳中,良蹙了蹙眉,不耐地睜開眼。
“到陰司了?”
良坐起身,展望四周,卻莫名有些熟悉。
自己置身在一間有些陰暗發潮的小房間裏,隱約能看著房中幾件簡單家具。
“這世間,當真有如此奇異之事?”
心髒劇烈跳動,良屏著呼吸輕手輕腳走到門簾處,猛然一掀。
“你個遭瘟的,良兒病這麼久,當爹的隻顧著跑商,是不是你親生的?”
年紀三十上下的婦人揪著一略顯肥胖的中年男人,疼得他直跳腳。
“哎喲,冤枉,冤枉!”
錢七矢口否認,他實在是冤枉,哭著臉道:
“這塊郎中都說自己看不了,我前後打點盤纏,咱一家去京城,良兒興許有得救啊。”
許氏柳眉舒緩了些,可仍舊不肯放過他,今兒個非得要他擔保才是。
“爹!娘!”
兩人身形一滯,齊齊回頭,卻見寶貝兒子正站在房門口, 那還有什麼病殃殃的模樣?
敷衍了一番二老,錢良快速薑思緒整理好,正色望向自己的父親道:
“爹,今年是哪一年?”
錢七心中咯噔一下,想著這孩子莫不是丟了魂,明日要帶他去城隍老爺那供點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