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醫院。
黃娟已經被轉入一個四人間的普通病房。
顧芊瑤跟著程允浩來到病房，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正坐在一邊抱著一本書在看。
病房有些嘈雜，她卻絲毫不受影響。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姚娜娜。
顧芊瑤看著這個苦命又堅強的女孩，似乎是在看一棵勁草，而非柔弱的小花兒。
程允浩走到黃娟病床前，調慢點滴的速度。
然後扭過頭問姚娜娜:“早飯吃了嗎？”
姚娜娜聽見聲音才意識到有人來了，猛地合上書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把書護在胸前。
看到是程允浩後，又微微一笑似乎鬆了一口氣，“吃過了。”
說完，又習慣性地垂下頭，看著腳尖。
程允浩朝顧芊瑤招手，示意她走進來。
“有個姐姐來看你和媽媽。”
姚娜娜聞聲向門口看去。
顧芊瑤這時才看清楚她的臉黃巴巴的。很像從未吃過一頓肉，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你好。”顧芊瑤慢步走進來揮手打招呼。
“你好，謝謝姐姐。”姚娜娜清澈的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緊張和羞澀，“姐姐請坐。”
她讓開身子，請顧芊瑤坐在自己僅有的座位上。
“不用客氣，我站著就行。”顧芊瑤連忙搖頭拒絕。
很顯然，她被姚娜娜的緊張傳染了，有點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
程允浩問道:“剛剛王主任來查房了吧。”
姚娜娜輕輕點頭，從喉嚨裏發出蚊子一樣的聲音，“嗯。”
“那該說的王主任應該也都告訴你了，能聯係的我們也都聯係了，一旦有合適的捐獻者我們會立刻給你媽媽換的。”程允浩走到姚娜娜麵前溫柔地說道，“好在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先讓她好好休息。”
“你要考注會？”顧芊瑤看到姚娜娜懷裏拿著的是《cpa經濟法》。
“嗯。”姚娜娜低頭看著自己的書。
顧芊瑤想起來之前在論壇看到的帖子，“聽說你在學校成績不錯。”
姚娜娜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還好。”
顧芊瑤問:“找到工作了嗎？”
姚娜娜搖搖頭，把書抱得更緊了。
走出病房，顧芊瑤的心情很沉重。
生活對於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來說未免太殘忍了，畢竟她還隻是在活著的線上勉強掙紮。
程允浩一邊走一邊說:“這樣苦命的人在醫院遍地都是，有等腎的，有等肝的。”
他在實習生的時候就刻意訓練自己拋棄“同理心”這個東西，否則每天麵對不同的病人，他的精神早晚都要出問題。
“除了等，沒有其他辦法了麼？”顧芊瑤腦子裏都是姚娜娜怯怯的樣子。
程允浩歎了口氣:“辦法都寫在刑法裏。”
顧芊瑤無奈地苦笑。
“我想把姚娜娜安排進公司，她其實很聰明，隻不過太自卑了，缺乏一個鍛煉成長的平台。”
程允浩:“你能給她安排工作當然再好不過了，不然以她這性格，在社會上肯定要被壞人欺負。”
顧芊瑤:“等黃阿姨的身體好點，我來安排。公司安排住宿，她和她媽媽住一間正好可以相互照應。”
程允浩:“遇到你真是福氣。”
這話，不知道是替姚娜娜和黃阿姨說的，還是替他自己說的。
兩個人就這麼慢悠悠地走著，突然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了這難得的獨處。
是急診室打來的。
雖然程允浩今天休假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接通了電話。
“兩分鍾就到。”程允浩掛了電話，抓著顧芊瑤的手就朝急診室跑去。
顧芊瑤知道他又要有事忙了，便任由他拉著。
每次到急診室，顧芊瑤都不白來。
這次也一樣。
跟著程允浩繞開圍觀的人群，顧芊瑤看到一個臉部發紺的男人一動不動。
程允浩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接開始實施搶救。
其他醫生和護士也都是氣喘籲籲地站在旁邊，看樣子，都累的不行了。
顧芊瑤隻覺得這個人有點麵熟。
她又走近一些，看清臉後，眼睛不禁瞪得渾圓！
怎麼是白老四？
難道是昨天自己給他喝的瀉藥有問題？
此刻顧芊瑤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四周的吵鬧聲瞬間被恐懼和不安吞沒，整個急診大廳仿佛隻剩下自己和白老四兩個人。
他歪著頭，白眼直翻，青紫的嘴唇微微張開。
顧芊瑤好像聽到他在講話。
聽不真切。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居然在圍著的人群裏發現了何冬梅！
她的似乎眼神有些躲閃，卻又死死的盯著白老四。
嘀——————
又是一條長長的直線。
程允浩抬手擦掉臉上的汗，低著頭緩緩退至顧芊瑤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