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相見。
也恐怕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相見。
秦墨隻想自私的盡可能挽留,或者和他說說話,總是好的。
對於父母,秦墨一直都是陌生的。
突然出現的秦葉南,令秦墨措手不及,直到此刻,意識到快要分別之時,血濃於水的感情卻怎麼也藏不住的。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奈何我見到了光明。
如果秦葉南不曾出現該多好。
秦墨不會期待自己有父母,也不會盼望著什麼。
但現在,父親就站在自己麵前,卻又殘酷的即將要離開,這種從來沒有,然後得到,又瞬間失去的感受,令秦墨悲痛欲絕。
他仰視著父親。
希望他能開口說說話,哪怕僅僅隻是一句。
他的要求並不過分。
但恐怕,真的很難被滿足。
秦葉南的身子抖動起來,他的魂魄還在和鎖靈魂術做抗爭。
他眼睛忽然明亮起來一瞬間,“殺……殺了我……”
隨即,眼神又變得空洞起來,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了。
秦墨僵滯的鬆開抱著父親的雙手,他緩緩後退。
眼淚如小溪般,簌簌的流出,他一邊哭著,一邊淚眼婆娑的盯著自己父親。
憑什麼?
憑什麼這麼不公平?
第一次見到父親,就要我親手殺了自己父親!
第一次見到父親,就讓我參加父親的葬禮!
憑什麼!!
秦墨哭著,他像個孩子般哭著。
他從來沒有這般難受過,也從未這樣大哭過。
眼淚真的止不住。
慕容婉心疼的看著遠處的秦墨,她好想過去抱抱他,但她明白,他需要的不是擁抱,有些痛徹心扉的感受,並不是簡單的安慰,可以解決的。
尉遲淩天幾人也全都沉默不語了。
縱使他們和秦墨有許多不愉快,但此刻也不敢打擾屬於他和他父親的時間。
秦墨哭的幾近暈厥的跪在地上。
他朝著秦葉南,磕了一個響頭。
“孩兒秦墨……領命!”
秦墨閉上雙眼,他呆滯了很久,哪怕閉著雙眼,眼淚也硬生生的流了出來。
他遲遲不願睜開眼。
多想時光,就定格在此刻。
不用做出任何抉擇。
秦墨從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此刻,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悲傷已經填滿胸口,有些事,總是迫不得已,要讓人去麵對。
“啊!!”
秦墨仰天長嘯一聲,他發出歇斯底裏的呐喊,他的響聲,在整個誅神群殿響起,甚至群殿之外遼闊的田野上,都能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吼聲。
這一聲怒吼,引來誅神群殿的建築輕微的震顫。
這一聲怒吼,是在宣泄自己的內心。
“古武神技—神照!!”
秦墨猛然睜開眼,絕望而痛苦的看向自己父親。
他血色的瞳眸下,眼淚簌簌的流出,臉頰之上的淚痕,刻下深深的印子。
紅藍相間的火焰,在秦葉南身上燃燒起來。
火焰吞噬著秦葉南全身。
他卻突然笑了。
他僵滯的提起醉神筆來,在半空中畫出一幅美麗的畫卷。
那是三個墨染的人。
一個絕美的女子走在右邊,拉著嬰孩的右手,一位英俊的男子走在左邊,拉著嬰孩的左手。
他們在天空上,幸福的笑著。
他們牽著手,一步步的走向天空,在陽光的照耀下,留下如此美好的背影。
秦墨怔怔的看著,他終於感受到了父母的愛。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以至於令秦墨僅能體會,卻無法去表達。
燃燒著的秦葉南,他一步步走向秦墨。
他走到秦墨麵前時,已然隻能跪在地上。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秦墨的臉頰。
“墨墨,長大了……”
那隻手,被火焰吞噬了,停滯在了距離秦墨臉頰幾毫米的地方。
手就這樣緩緩鬆了下來,骷髏殘骸散落在秦墨麵前。
秦墨呆滯的看著地麵上的骷髏殘骸,他僵硬的緩緩伸出手,摸著骷髏頭生硬的臉頰,就那樣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一遍又一遍的摸著。
眼淚已經流幹。
無聲的沉默反倒比痛哭流涕,來的更令人悲傷。
慕容婉等人看著,所有人都不由低下了頭。
這樣的場景,哪怕是旁觀者,都聞之悲傷。
“現在是殺了秦墨的最好時機!”
紀塵盯著畫麵裏的秦墨,他笑著說。
慕容鋒同樣笑著點點頭,“對!秦墨現在早已不行了,血祭結界幾乎抽光了他身上的血,連續兩次古武神技,他體內靈湖早已枯竭了。”
“他現在沒有任何手段,現在殺他易如反掌!”
虞茹嫵媚的笑著,她把玩著盤旋在腰際的蟒蛇,“若是我們把秦墨的項上人頭交給秦家,說不定秦家還能重重的賞賜我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