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怎麼也聽不進去。
在這個時候,他的確聽不進去關於秦曉玲和父親的事。
過了良久……
他緩緩歎了口氣,顫抖的說,“玲姨,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怎得不叫母親了?”秦曉玲突然看向秦墨,笑著反問道。
秦墨猛地一怔。
如同一道雷擊,轟然打在心頭,他怔怔的看著秦曉玲,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世道,哪有母親不知自己孩子的。”秦曉玲淡笑道,“她雖離開秦宗大營數年了,但她什麼模樣,我這當娘的知道的最為清楚。”
“數年時間,孩子可能會變。”
“但不管怎麼變,當娘的,總能認出自己孩子來,你不是她,我早就清楚了。”
“從你進入秦宗大營開始,我便知道……”
秦曉玲笑容漸漸有些淒涼。
這位曾經明團的代理團長,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很多歲。
秦墨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他慌張的站起來,踉蹌的往後退了退,碰到了身後的椅子。
“對……對不起……”秦墨結巴的說。
他緊張極了,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裏,忐忑的樣子,著實看得讓人有些心疼。
“可是你……為什麼……”秦墨呆愣的望著秦曉玲,他有些看不懂她。
她本可以揭穿他。
若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完全可以阻止一切事態的發生,往著秦宗好的方向去走,可她並沒這樣。
秦曉玲落寞的笑了笑。
“為什麼?揭穿你嗎?”秦曉玲聲音漸漸有些顫抖,仿佛聲音中,自帶幾分苦澀,說得如此艱難,“我若是揭穿你,不就得承認韻兒死了嗎?”
“我是沒辦法承認韻兒死了的。”
“我做不到。”
“人總是愛自欺欺人,就像個傻子,一旦沒辦法去接受現實的重擔時,就喜歡逃避,我也一樣。”
“數年前,我在秦家沒什麼話語權,隻能任由自己孩子被安排扶風森林,若是承認你不是韻兒,我就要擔起這現實的責任。”
“這份重擔我是擔不起的,何況你又和她一模一樣,倒不如把你當做是她。”
秦曉玲笑的極為苦澀,她在抑製自己的眼淚,“終歸,還是要麵對現實。”
“人隻要不是死了,就得去麵對不敢麵對的事。”
“總之,我已經很謝謝你了,讓我還能在虛假的疼愛女兒一段時日,我又有什麼好怪你的呢?”
我也很謝謝你,秦墨心想。
“她的墳呢?”
“什麼墳?”秦墨笑著挑了挑眉頭,他突然感覺輕鬆了許多。
秦曉玲猛地一怔,呆愣的盯著秦墨。
秦墨笑道,“她還活著,活得很好。”
散關,地牢。
秦韻坐在幹草堆上,慢條斯理的吃著飯。
這些時日,她每天都在禱告,替秦跑王默默祈禱,期待他能在秦宗進展的順利,也祝福秦宗能逃過這一劫。
秦韻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畢竟,自己和秦跑王,可是犯了越獄的大罪過。
可快過去一個月了,自己卻一點兒事也沒。
不僅如此,洛神反而每天給她送來可口的飯菜,還幫她拿來幹淨的枕頭和被子,她若有什麼要求,洛神還盡可能的滿足。
秦韻很是奇怪。
怎麼自己待遇反而越來越好了起來?
地牢的門開了。
秦韻頭也不抬的說,“好了,我不需要什麼了,你們快點兒休息去吧。”
一到晚上,洛神的侍衛們便會跑過來過問,看她還需要什麼。
對此,秦韻漸漸習慣了。
隻是她半天都沒聽到回音。
突然身子上,卻籠罩了一道陰影。
熟悉的香氣!
秦韻猛地一怔,她手裏筷子不由掉落在地。
她僵硬的緩緩抬起頭來,看到眼前熟悉的麵孔,她忍不住的紅了眼,呆呆的望著她。
好似一場夢境。
秦韻猛地的撲進母親的懷裏,緊緊的抱著她。
她像個寶寶一樣,嚎啕大哭起來,她必須抱得緊緊地,她知道眼前都是夢,如果現在不抱緊,一會兒夢消散了,恐怕就沒得抱了。
秦曉玲的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哽咽的喃喃著,“你受苦了,受苦了。”
母子兩人相見的場麵,甚是溫馨。
幽暗的角落裏,秦墨的身影落寞的站在那兒,他隻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他轉身便要逃離。
“留下來吧的,媽給你倆做雞蛋麵。”
身後傳來秦曉玲的哭腔聲。
秦墨猛地停住腳步。
他眼眶也漸漸濕潤了。
終歸,還是放不下那碗雞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