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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2 / 3)

兩河幫會的人也看出情況危急,站在高台上拚命晃動龍旗,可是大銅船不改方向,直奔泄洪河而來。前文書交代過,大銅船上裝滿了銅石,吃水極深,轉向非常遲緩,再改道也來不及了。上邊的船工如同大難臨頭一般,接二連三跳入河中。擠在三岔河口看熱鬧的老百姓,到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不知大銅船為什麼撞向泄洪河,真要撞上了閘橋,洪水會在一瞬間漫上來,住在河邊的人大多會水,可是洪水如同猛獸,人被卷入洪流,水性再好也不頂用。人群一下子亂了套,你擁我擠,四散奔逃,那些爭勇鬥狠的幫眾、標名掛號的混混兒也都顧不得顏麵,平日裏斜腰拉胯、走路裝瘸,此時跑起來比兔子還快,摔倒了起不來的,可就讓人踩扁了,一時間亂作一團,哭爹喊娘之聲此起彼伏。

劉橫順一看這情形不對,憑五河水上警察隊的小艇,無論如何擋不住大銅船。再看龍船上的會首卻對亂狀視而不見,隻顧揮劍念咒,想必是此人作怪,當即將手一指,讓杜大彪使出兩膀子神力劃水。兵隨將令草隨風,劉橫順發了話,杜大彪不敢怠慢,兩條胳膊掄開了,將五河水警隊的小艇劃得如同離弦之箭,眨眼到得龍船近前。劉橫順不等小艇穩住,三躥兩縱直上船頭,直取揮劍作法的會首。他出手如電,一把扯去了“龍王爺”的麵具,隻見對方一張剝過皮的老臉上血筋遍布,額頂開了一道縱紋,當中長出一個肉疙瘩。

“龍王爺”忙於調動法鼓,沒想到對方來得如此之快,不必通名報姓,瞧見來人一身官衣,神威凜凜,有如火德真君下界,就知道是三岔河口火神廟警察所巡官飛毛腿劉橫順到了,當即惡狠狠地說道:“劉橫順,你三番五次壞我大事、殺我門人,今日冤家路窄,正好做個了斷!”

劉橫順一聽也不用問了,船頭上的“龍王爺”正是混元老祖,一眾旁門左道在天津城裝神弄鬼、荼毒百姓,均係此人在背後指使,這一次殺了九河龍王廟的會首海老五,扮成“龍王爺”在三岔河口作亂,不知使了什麼邪法,引大銅船撞向泄洪河,天津城發了大水,對旁門左道有什麼好處?劉橫順一時想不透,可也知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你混元老祖不過一介醜類,如若和之前一樣,在深山窮穀躲上一輩子,官廳未必找得到你,既然敢來天津城作亂,又是在三岔河口火神廟前,再不將你生擒活拿,緝拿隊這碗飯我也不吃了。劉橫順念及此處,正要上前捉拿混元老祖,卻發覺兩條腿讓人抓住了,可不是一兩隻手,少說得有幾十隻手,這些個手都不大,冷冰冰**的,轉頭一看大吃一驚,居然從河中上來許多小鬼兒,打扮得有如童男童女,眼窩子隻是兩個黑窟窿,你爭我搶潮水一般湧上龍船,在劉橫順後邊抱腿的抱腿、摟腰的摟腰,拚命把他往河裏拽!

3.

三岔河口白晝如夜,天比鍋底還黑,一道道閃電劃破烏雲,又將河麵照得雪亮。電閃雷鳴之際,不僅劉橫順,正在逃命的老百姓中也有很多人瞧見了,一大群小鬼兒蜂擁上了龍船,從後邊拽住劉橫順,另一邊的大銅船下還有更多,拚命將銅船往前推,直奔泄洪河撞了過來。有膽子小的,見此情形嚇得目瞪口呆,常聽人說河中有拽人腳脖子拿替身的水鬼,可是這也太多了!而且劉橫順這一轉頭,從他背後現出一個三丈多高的大鬼,頭角猙獰、麵目凶惡,手足露筋、赤發鉤髻,再沒這麼嚇人的了,這就是李老道給劉橫順的“鬼頭王”。這個大鬼一出來,嚇壞了河中的小鬼兒,立時四散逃竄,任憑混元老祖掐訣念咒,卻也攔擋不住,轉眼都不見了。大銅船撞向泄洪河的勢頭也緩了下來,但是洪流洶湧,仍將大銅船推向閘橋。

說話這時候,費通費大隊長帶了幾十個緝拿隊的好手,分乘巡河隊小艇,從四麵八方圍住了龍船。混元老祖也亂了手腳,見大勢已去,不得已虛晃一招轉身就走。龍船上有兩隊打法鼓的,均為混元老祖門下,也紛紛扔下法鼓,作鳥獸之散,你爭我搶躍入河中逃命,有的被緝拿隊開槍擊斃,有的讓撓鉤扯上小艇活捉,不曾走脫一個。

劉橫順上前去捉混元老祖,忽覺一陣腥風撲麵,躥出一道黑影,擋住了去路。劉橫順閃目一看,竟是一條藏邊凶獒,背生鬃毛、頭如麥鬥,口似血盆、橫生獠牙,比個馬駒子還大,鬃毛之中長了八個拳頭大小的肉瘤,酷似人臉。劉橫順心說原來混元老祖的九頭獅子,竟是一條凶獒,惡鬼未必吃得了,卻可以屠獅滅虎,咬死幾個活人更不在話下,甭問,海老五定是讓它一口咬掉了腦袋。巨獒目射凶光,張開血口撲向劉橫順。劉橫順躲是躲得開,卻怕放走了混元老祖,心下正自焦急,但聽得一聲虎吼,石破天驚相仿,連那凶獒都嚇了一哆嗦。原來是杜大彪上了龍船,他往前一站比大狗熊還高出半頭,撲住凶獒掄拳就打,這一人一獒滾了釘板一樣廝打在一處。

火神廟警察所的杜大彪,有兩樣本事無人可及,一是扛鼎的神力,另有一樣也厲害——行事莽撞,急了眼不管不顧,誰也攔不住,之前扔大水缸砸死五鬥聖姑便是如此,上了歲數也沒改脾氣。1949年以後,杜大彪七十多歲賦閑回鄉,有一天抱著小孫子在村口乘涼,趕上一頭牛驚了,在村中橫衝直撞,犁地的耕牛少說也有個七八百斤,發起狂來勢不可當,不亞於下山的猛虎,一對牛角利似尖刀,挨上死碰上亡,見人就頂,衝杜大彪就來了。周圍的人全跑了,杜大彪可不怕這個,抱著孫子往村口一站,伸出單手一把攥住了牛角,使勁往下摁牛頭,牛也不幹了,使勁往上抬頭,一人一牛在這兒較上勁了。這位爺一身的神力不減當年,心說你跟我較勁兒還差上幾分,鉚足了力氣一使勁,單手將驚牛摁跪下了。這才有人追上來給牛鼻子穿上鐵環,村民們也對杜大彪千恩萬謝。杜大彪誌得意滿,低頭一逗小孫子傻眼了,剛才一個手抱孫子、一個手摁牛頭,這一使勁不要緊,卻把親孫子活活夾死在了懷中。老頭兒捶胸頓足、後悔難當,一時想不開投河而亡,可歎扛鼎的杜大彪,天津衛“七絕八怪”當中的神力王,最後落了這麼一個結果,真令人唏噓不已。

後話按下不提,咱接著說三岔河口龍船上的惡鬥,飛毛腿劉橫順追上去捉拿混元老祖,杜大彪則與九頭獒滾在一處,凶獒一口獠牙裏出外進,立如刀橫如鋸,銅皮鐵骨也擋不住。杜大彪雙手扳著它的腦袋,咬是咬不著,可這東西吃活人也吃死人,嘴裏頭腥臊惡臭,饞涎甩了杜大彪一臉,把他熏得蒙頭轉向,再這麼僵持下去,不被咬死也得被熏死。杜大彪忍無可忍,全身筋凸大喝一聲“去你媽的”,雙手用力一扭,隻聽“哢嚓”一聲響,擰斷了九頭獒的脖頸。杜大彪怕它沒死透,翻身跨上去,掄起鐵錘也似兩隻大拳頭,往巨獒腦袋上一通狠砸。

再說這邊的混元老祖,眼見妖術邪法被劉橫順所破,心知大勢已去,趁九頭凶獒斷後,就要下河借水遁脫身。此人一向老奸巨猾,又有異術在身,緝拿隊雖然來勢洶洶,卻也擒他不住。怎知半路殺出個杜大彪,給劉橫順擋住了九頭凶獒。劉橫順抽身追上混元老祖,抖開金瓜就打。混元老祖身法奇快,雷鳴電閃之下,如同一縷黑煙,左躲右閃避過金瓜。

正當此時,滾滾洪流中的大銅船也到了泄洪河前,三岔河口亂成了一片,人群四散奔逃,可也有沒逃的,不僅不逃,還拚命往前擠,一邊擠一邊高呼:“老幾位,別打了,全瞧我了還不行嗎?冤仇宜解不宜結,多個朋友多條道,多個冤家多堵牆,賣我一個麵子成不成?”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砸錢勸架的丁大少,之前蹦下台跑了,沒跑多遠聽說三岔河口上打起來了,這場架可熱鬧,一方是緝拿隊的飛毛腿劉橫順,一方是九河龍廟的會首海老五;一邊是火神爺,一邊是龍王爺,真要打起來那還了得?此等大事他丁大少可不能置之不理,別說讓他老子打折一條腿了,再打折一條他也得去。剛擠到河邊,大銅船就撞上了閘橋,隻聽震天撼地一聲巨響,鐵閘倒塌下來,銅船也破了一個大洞,半陷在泄洪河口。河道立時堵上了一多半,眼看大水就漲了上來。丁大少隻顧往河邊擠,沒發覺洪水來了,結果被驚慌奔逃的人群撞入水中,一眨眼人就沒了。

4.

混元老祖沒想到劉橫順追得這麼緊,不將此人除掉,隻怕難以脫身,猛地一轉頭,額前縱紋之中射出一道白光。劉橫順但覺一陣惡寒,見那白光中似有一物,高不過寸許、有頭有臉、有鼻子有眼,心知此乃旁門左道的妖術邪法,急忙往後躲閃。天津衛當年有一個變戲法的老楊遮天,成名於清朝鹹豐年間,擅長變幻之法,隻要跟他一對眼神兒,他想讓你瞧見什麼,你眼前就有什麼,據說這是攝心術。劉橫順估計混元老祖的手段近乎於此,不敢讓那道白光攝住,隻得不住後退,一時間險象環生。想用金瓜去打,但是白光亂晃,遮住了混元老祖的身形。劉橫順靈機一動,將九枚厭勝錢串成的“鬼頭王”,當成暗器打了出去,隻盼混元老祖側頭一躲,那道白光也會移開,可以趁機緩一口氣。怎知旁門左道中人,對厭勝錢格外忌憚,這一下雖沒打中混元老祖,眼前的白光卻已不見,而且將他身後供桌上的長明燈打翻在地,燈油灑落,船上遍掛龍旗經幡,火撚兒落在上邊“呼”地一下著了起來,霎時間燒成了一片火海。

劉橫順見四下火起,頓覺精神一振,混元老祖則心神大亂,他深知民間相傳劉橫順是火神爺下界,身上六把陰陽火,腳踏風火輪。龍船在三岔河口上,四下裏全是河水,天上電閃雷鳴,大雨將至,火氣再盛也被水壓住了,即便展開一番纏鬥,劉橫順也必定落敗。他本來有恃無恐,不料眨眼之間龍船上烈焰熊熊,混元老祖暗叫一聲不好,斜眼一瞥,見劉橫順在火光之中身高八尺、膀闊三停,劍眉鳳目、目射金光,直如火神廟中的火德真君下了神台,顯聖於三岔河口,不由得心驚膽裂。劉橫順眼疾手快,不容他再次睜開縱目,掄起手中的金瓜,摟頭蓋頂砸在天靈蓋上,打得混元老祖腦漿迸裂,“噔噔噔”往後倒退了幾步,死屍掉下龍船落入河中。

龍船上火勢迅猛,船艙甲板、圍欄旗杆也都燒了起來,傳來陣陣木頭爆裂、垮塌之聲,劉橫順和杜大彪已無處容身。費大隊長一邊命人接應他們兩個下船,一邊催促手下用撓鉤將混元老祖搭上小艇,活的沒拿住,死的一樣可以邀功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