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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 / 1)

裙袂乍飄,靜清如孤芳於世間的牆角之梅,恬淡而不出挑卻有讓人一眼無法忘懷的神思,靜立不動,有著與旁人格格不入的氣質。

這是我初見鸞卿的印象。那天是沈青的生辰,沈府上下喜氣洋洋,雖然沒有奢侈排鋪,仍一片熱鬧和樂,她來時,已朋賓滿座,拜見了沈老之後她便避開熱鬧,早早離席,留給我一個清冷的背影。

一池碧荷已殘紅凋敗,恬恬清風卻清爽襲人。一襲白衣的鸞卿清影獨立於亭台水榭,雙手搭在橫杆上似是欣賞一塘枯荷,飄忽恬淡的樣子宛如從畫中走出。沈青透過畫廊疏影尋到她的時候,便是這副情景。

“鸞卿…”沈青看著鸞卿快步邁了上去,口中低喚,欣喜又帶了點拘謹,目帶些許複雜。

似是聽到輕喚,鸞卿轉身,清秀的眉眼澄澄澈澈:“你來了。”看著即近的沈青,定成一朵冷清清的梅花。至人氣息寧定下來,才將手中絲絹包裹著的東西遞給人後方啟唇:“生辰快樂。”

看了眼將絲絹掀開的人,鸞卿轉身望向一塘荷色,語氣淡淡:“這是金鋼凝練的護心鏡,也算是個寶貝。可惜我女兒之身無緣沙場,送你也算物得其主。”

沈青握緊手中的護心鏡,心裏歡喜幾分,垂眼想了想似是下定了決心,他忽伸手拉住鸞卿袖臂,目光驀然溫柔生動而期盼:“鸞卿,你的禮物我很喜歡,你也知道我是喜歡你我……”

“沈青。”鸞卿蹙了眉出口打斷。抬起蔥白的指一點一點撥開沈青抓著的手,聲音輕飄,一如她細碎的額發:“你知道對你我隻有姐弟情誼,你也知道…我愛的人不是你…”

身子僵了僵,沈青緊抿著唇,手落,隻握住一把空氣,麵上如褪色的葉子說不出落寞。“當初一切明明都還好的,你也說過你想要的隻是一個能惜你憐你無論何時都會站在你身邊的人的,我想做那個人,也一直努力地做著,可是那五年你去了哪裏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回來後你卻變了?鸞卿,你不該是這樣的!”

“沈青,過去便是過去了,我們活的是現在。你並沒有真正愛我,你隻是迷戀我曾經給你依賴。”將手撫上額角,放下。鸞卿注視著沈青,眸如清波卻無波無瀾:“放手吧,沈青。你該有你的人生,而不是被我牽絆,我祝福你,也請你祝福我。”

唇角泛起苦澀,良久沈青才道:“我知道了。”轉而是長長的沉默……

“鸞卿姐姐…”清脆的聲音打破凝滯的氣氛,鸞卿抬眸,看見沈煙提著裙子一路小跑過來。

撲進鸞卿懷裏,沈煙仰起臉蛋,正要出口,覺察到他們之間微妙氣氛,嘴唇囁嚅著,等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炫耀了一番自己耍鞭子的進步又迫不及待要人新教她些招數,很是興衝衝將人拉走。

那一夜,冷風淒淒,我尋到沈青時,正看到他一壇接一壇不要命似的喝酒,似乎是神智有些不清醒,我握了握手裏的東西又鬆了手,靜靜坐在旁邊看他冷俊的側臉發泄著煩悶的情緒,陪了一宿,也想了一宿……

將人拖回房間裏時,沈青渾身的酒味熏得我難受,好不容易將人挪到床上去,幫人脫了外袍細心掖了被子,正想轉身離開手卻被人緊緊握住。掙了兩下掙脫不出,沒想到即使在睡夢中他的力氣還是這麼大。默默歎了一聲重新坐下,姑且看在他失戀的份上不與他計較了。

看著他皺起眉峰,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安分扭動著,伸手輕輕撫平他皺起的眉,感受他逐漸安靜下來心也跟著鬆下來,然而隨即卻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唏噓。

在認識沈青的這短短幾個月,從意外的初遇到相識相處以來雖然有時候他喜歡作弄我,但每次我總能以自己的聰明才智還有…賴皮無恥反扳回來,在這樣的打打鬧鬧中卻讓我感覺很快樂。而且在這沈府中雖然我是以一介丫鬟的身份暫居,這裏的人卻是極好相處的,即使沈煙那丫頭不待見我,但在和她的小吵小鬧中我也權且當做生活的調味劑,過得極是輕鬆,在這裏就仿佛有…家的歸屬感。是了,我喜歡這裏,喜歡這裏的一切。

第二天,沈青恢複了往日的神情,該這麼著就怎麼著,平靜得好似昨天就隻是我做的一個夢而已。我把人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一遍又一遍,差點沒把平日裏最深惡痛絕的洋蔥當飯嚼,也沒發現他有半點沒對勁兒的,反倒沈青對我的反應有些莫名其妙,放了筷子抬手摸摸我額頭以為我發燒不輕。

或許男人大都薄情,失戀了反剛好為爬牆造了借口,也或許男人自尊心強,覺得被女人拋棄是件多麼丟人的事,不能表現太過張揚。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喜歡掩蓋悲傷,用平靜掩飾自己的脆弱。而據我對沈青為人的了解,我推測作為一個將軍萬人之上的他大抵是覺得這是挺沒麵子的事兒,並且將疼痛掩藏愛裝些深沉來表達他的男子氣概。

不過事實上也沒有時間讓沈青悲哀。九月金秋福靈綿延,迎來了南闕一年一度的狩獵盛事,沈青作為驃騎將軍,出行護衛等繁複事宜皆落在他身上,早出晚歸好幾天都忙不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