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暖陽光透過草木花色灑下細碎的光影，禦花園裏隻有閑閑飲茶的蕭炅和滿口磨牙瞪人的洛萖。
“這這這你這不是坑我麼？你也知道出兵對你來說百害無一利。你這麼的雄心壯誌，勢要統一天下，有南闕助你大敗突厥，你就不必顧忌秦晉之約帶來的諸多不便。況且現南闕秦瑋當政，你自知秦瑋到底有多少能耐的，自安然王叛變平亂之後恐怕還會猜忌兄弟，排擠三皇子也說不定。如此形勢對你來說多麼的有利，你這麼英明神武何必用這麼危險又無趣的賭約來消遣我是吧是吧！”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你剖析得很有道理，還真是很有通敵賣國的本事。然後，你到底賭還是不賭？”蕭炅放下茶盞，轉而鄭重地看向人。
“我能說不麼？”哭喪著臉，我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慢吞吞地往那棵樹挪過去，時不時地用哀怨可憐的眼神巴巴將人望著，期待他突發善心將賭約給收了回去。可人已經站起來在那活動著筋骨壓根就直接無視了我。
站到指定的那棵樹下，我努力地將一點大的葡萄使勁往發髻最頂端上擠，一邊祈禱該死的蕭炅千萬別手抖在我腦門上戳洞。
眼看著蕭炅優雅又幹脆地搭弓扶箭，微眯著眼，扣弦拉滿。細碎陽光投射在他專注的神情暈出好看的側臉。如果此刻他不是對我做危險的動作，我大概會跳出來感歎，丫的，你怎麼可以長得這樣帥氣？！
嗖的一聲，隻聽攜著尖銳寒氣的離弦之箭破空而來聲響，我很沒有骨氣地腿一軟，雙手抱頭蹲了下去，直至聽到箭入樹幹的聲音才睜開雙眼。然後心呼：完了，這不是赤裸裸地輸了……？
“你還真是怕死阿！”頭頂響起蕭炅惡作劇得逞的玩味笑，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人拉扯起來。
站穩了之後我憤憤摔開人扶著的手，拍拍身上的灰，哼唧唧“那是自然，總不能把身家性命壓注在你那沒有安全保障的箭術上。要是你心血來潮在我腦門上開個血窟窿，那我不冤了八輩子黴頭？”嘴上硬著，心裏卻悔得腸子青，大事該真不會被我給搞砸了……？回頭我驚訝發現那箭直直釘在頭頂樹幹三寸的一點粑心上，生生沒入至箭羽。好你個混蛋，感情是故意玩弄我？擺起惡狠狠的表情揮舞拳頭對人時，他已經哈哈大笑走到案幾邊坐下了。
“丫頭，過來。”蕭炅大手向人揮揮，又親自把盞倒了兩杯茶。
我站在那裏看著阿曉的反複無常很是猶豫到底過不過去。果然能當皇帝的都不能是常人，隻有完成變態的常人才能當上皇上。當然，變態了自然就不能稱正常人了。
“怎麼？我答應延時出兵了你還不開心？既然如此，那我收回成命好了。”蕭炅看著在那躊躇的人，狀似惋惜地搖搖頭。
“別別別，我這不是調整一下受驚的心態，整理一下襟容以最好的姿態呈現在你麵前嘛。”我趕緊擺擺手，堆起滿麵笑容地跑蹦過去。正襟坐好後拿起茶盞對人一敬，一飲而盡“皇上英明，小的對您的敬仰滔滔不絕，澎湃洶湧。”
“噗...你啊！”蕭炅放下茶杯，一手支墊，目光倏地放遠，說不出的慵懶還夾雜一絲...孤軍奮戰般相依無伴的淒涼?...
四寂的沉默在這森嚴宮牆之內忽然蔓延，仿佛方才生機盎然的活潑在一瞬凍結，恢複到往日孤冷的日夜。
突然的沉默反而讓我無法適從。良久，他才回頭，原本桀驁不馴睥睨天下的眸子夾了少有的認真，他緩緩說“我真想把你留在身邊，可是你這樣的女子不適合被束縛在這樣冰冷的深宮。我不想拘束你，但北嶷的皇門永遠為你敞開。”
他還說：“天下大統，南闕和北嶷注定殊死之爭，洛萖你不要怪我。”
那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模樣，野心的，霸氣的，單薄的，孤寂的各種情感交雜，矛盾又決絕。湧出幾許複雜情緒，我隻能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