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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養了外室(1 / 3)

冬夜。

臘月間落了一場雪,覆在大街小巷的屋簷與磚瓦上。

時至寅時,冬日天冷,刺骨冰寒,連最勤勞的早膳攤販還要半個時辰才起,故而街巷內少有人在,隻有巡邏的金吾衛偶爾行過全城。

萬籟俱靜間,一輛馬車迎著皎潔月光,碾過石磚,咕嚕咕嚕的轉著車輪,行到了烏衣巷街巷尾,停在了一處宅院前。

駕車的是個小丫鬟,剛將馬車停下,便聽見有女子清冷的聲音在馬車內傳來。

“可瞧見了,便是此處?”

小丫鬟垂著眼眸,膽戰心驚的說道:“夫人,就是此處。”

蕭言暮自馬車窗內挑開繡花錦棉窗簾,遠遠的掃了一眼那門戶。

不過是一處藏在深巷中的小宅院,連個守門的門衛都沒有,她們堵在了宅院門口,裏麵的人都不知曉。

門戶是暗沉沉的舊色,銅環也生了綠鏽,灰簷上蓋著一捧雪,那樣潔淨純美,空氣中似是飄著淡淡的梅花香,讓蕭言暮想起她與韓臨淵相識的時候。

——

那是一年夏,韓臨淵斷橋落水,她恰好經過,以長竿將人救起,帶回家中療養。

君子颯颯如竹,誘她春心萌動。

兩人情愫暗生,韓臨淵與她定終身時對天起誓,此生此世,隻與她一人長相守。

但偏生,韓臨淵是官宦人家,三代為官,自己更是年紀輕輕便高坐刑部侍郎之位,前途無量。

而她,隻是一個孤女,還帶著一個幼弟,生活舉步維艱。

韓臨淵想光明正大的迎她為正妻,為此費了不少力氣,與自己父母姊妹也鬧得十分難看。

因韓臨淵堅持,最終,韓府不得不低頭,允她進門,但是韓臨淵還是和父母離了心,幹脆分府而居,她與韓臨淵另起了宅院,婚後都不曾侍奉過公婆。

她幾乎是踩著韓府人的臉麵進的韓府,成了韓府正妻。

大概是知道她被人看不起,受人非議,所以為了給她做麵子,他給她的婚禮輝煌盛大,聘禮厚的堪比二品大員嫁女。

她本是處處都不如人的孤女,唯有他的愛,使她光輝萬丈,給她無盡底氣。

再然後,便是夫妻錦瑟和鳴。

那一年,京中女眷常來瞧她,隻為來看一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京中貴公子折腰斷魂,他們似是成了京中的傳說,成了別人口中豔羨的夫妻。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前一個月,蕭言暮漸漸發現不對。

韓臨淵的公務越來越多,宿在她院兒裏的時辰越來越少,前些時日,她在韓臨淵的衣袍上瞧見了不屬於她的口脂。

蕭言暮便知道了,韓臨淵在外養了外室。

她那一日,在房中枯坐了許久,一顆心被燒成灰燼,又無數次在灰燼中複活。

最終,她決定來看一看。

她不來看,總是不死心,萬一,萬一,是個誤會呢?

真正深愛過的人,烙在骨頭裏的情,不將所有事情從頭到尾捋個清楚,不親手將那遮羞布扯下來,她便不肯信,飛蛾撲火般愛進血肉裏的人,總要自己一點點挖出來。

明知道下麵是醃臢的膿水,是能刺穿她的利劍,她也要親手來挑破,要拿自己的胸膛去接。

她寧可直麵那些醜陋的背叛,也不想活在虛假的欺騙裏,所以她叫人偷偷跟上了韓臨淵,不過幾次,便尋到了韓臨淵在外的宅院。

這一日,天冷夜長,蕭言暮親自守在馬車口,為自己尋一個答案。

北風吹來了寒氣,大雪也壓彎了她的脊梁。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韓府尊貴的韓夫人,而是又變成了那個孤立無援的孤女,站在這扇小小的門前,等門開。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直到卯時,天方將明,院內才有了動靜。

——

燒著炭盆的臥房中飄著一股沉悶的熱氣,韓臨淵自溫熱的榻間起身,略有些疲怠的捏了捏眉心。

房屋算不得明亮,昏昏的晨光隔著一層窗柩落進來,斜斜的落在韓臨淵的麵容上,瞧清了時辰,叫他眉眼中多出了幾分懊惱。

昨日該回府的,但是在這飲了一杯茶,竟便睡過去了!

韓臨淵生了一張絕殊離俗的仙人麵,眉宇間似是繞著薄薄的霧,如同那山間的鶴,周身都繞著出塵的寒氣,似是高不可攀的雲,清清冷冷,平素裏都沒什麼表情,唯獨此時,他麵上多了些焦躁。

他近日在外宿過時日太多了,該叫言暮擔憂了,他得早些回去。

但他這廂才剛急急起身,外間便走進個人來,手裏遞過來一碗熱盞,一道穿著鵝黃色衣裙,眉目盈盈,滿臉笑意的姑娘湊過來,輕聲說道:“大人醒了?且用些熱蜜水吧。”

韓臨淵擰眉掃了她一眼,冷聲道:“白桃,我與你言明過,你不必做這些。”

白桃瑟縮了一下,神情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她這般動作,倒是提醒了韓臨淵。

韓臨淵涼涼的掃了一眼她的小腹,麵上湧起幾分毫不掩蓋的厭惡。

兩月之前,他高升為刑部尚書,與同僚宴請,無意間酒醉,與當時上來獻舞的青樓妓子生了亂事。

事後大驚!

當時知道此事的同僚都勸,這妓子是個未□□接客的,也算幹淨,領回府做個消遣的玩意兒也可,但他並不想。

若是叫他妻知道,定是要傷心悲痛的。

按著他本來的安排,該是一副藥給這妓子洗了身子,便將此事壓下去的,但偏生,一副藥沒洗幹淨,這妓子竟懷了孩子。

他成婚兩年,一直沒有子嗣,不僅父母催的厲害,他自己也時常擔憂,會不會是言暮不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