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聽不清葦名亂步在說什麼了,他隻知道錢來了。
現在隻需要出門走幾步路,就可以把失去一切贏回來了,他眼含熱淚,仿佛往日失去的全部近在眼前。
宮下奈奈站在自己父親和葦名亂步兩人的中間,她瘦小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昨天她剛過完14歲生日,隻不過沒人會記得這件事。
而今天她儼然已經成為了16歲的“大人”,在前往采花閣的路上,宮下乾反複訴說了十幾遍。
14歲,是個連眼睛都還沒發育成熟的年紀呢,看這個世界果然還是有朦朧。
“宮下奈奈是吧,身為小孩子,幹幹淨淨是否會更好一些呢?”
宮下乾已經跑了,也許就在不遠處的賭場裏消耗著自己的生命。
但這些葦名亂步都不關心。
關於這隻伸出去的手是否會被牽上,答案是肯定的。
宮下奈奈握住了葦名亂步伸出來的手,但她的目光依舊驚恐,僅僅是憑著本能感受到眼前這位戴著草帽大叔的不同。
“我帶你去見一位大姐姐好不好?”
“大姐姐?”
“嗯,一位很大的大姐姐哦。”葦名亂步笑了笑,將這髒兮兮的小孩放在了更衣處。
“小姐,這裏有個孩子,勞煩你幫忙清洗一下!”朝著溫泉裏邊大喊一聲,葦名亂步便離開了。
雖然被溪水淌過的身體依舊非常不舒服,但有些事情還是得處理一下。
某間賭場裏,人流翻湧,他們呐喊著。
鐵製的器皿在莊家的手中搖晃,裏麵的聲音叮當作響,敲動著這幫賭迷的心。
“大!大!大!”
聞言,莊家笑得更加賊眉鼠眼了,眼前的這一大幫人儼然已經成為了豬仔,任人宰割。
不出所料,當器皿揭開的那一刻所有喊“大”的人都僵住了。
三顆骰子的點數遠遠不足11點,是“小”。
而少數賭“小”的人,則歡呼雀躍,將手伸進那一大堆錢幣中。
當然,宮下乾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他已經輸光了,在這賭桌上,他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
這個道理誰又不懂呢?
【不甘】就像毒藥般貫穿他的胸膛,根植在他的良心上,逐漸成為一顆“瘤子”。
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了。
“宮下乾,你欠的錢什麼時候還?”
“各位老板,再給我一天!一天之後……”
話音剛落,拳頭便砸中了他的腹部。
劇烈的疼痛撕裂著神經,胃部的痙攣讓宮下乾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胃酸。
天地都在搖晃,那些年的“花前月下”使他的身體非常虛弱,別說打架了,少吃兩天飯就要自己餓死了。
就在剛剛這群催債人已經得到宮下乾將自己女兒賣給青樓的消息了。
眼下的這個人,已經沒有任何價值,除了一副老弱病殘的軀體外,隻剩下一絲不甘且可憐的靈魂。
在霓虹晝夜溫差大的天氣下,宮下乾馬上就要死了,死在這小巷裏,死在這冰冷的地麵上。
等待他的結局隻有一個。
那就是數天後,因為屍體發臭而被焚燒處理。
這時,巷子裏傳來陣陣腳步。
是有人來救宮下乾了嗎?不,來的人是葦名亂步。
“我說了,你贏不了。”
“……贏不了嗎?”到了瀕死之際,宮下乾倒也還算平靜。
隻不過,這抹平靜還沒有超過一秒,宮下乾便不甘了。
“像我們這樣的底層,就隻能是這樣的結局,妻女淪為妓婦,家庭支離破碎,這一切都是【亂世】的錯!”
感受著體溫的流逝,宮下乾麵色突然紅潤,是回光返照了。
“亂世……亂世也有錯,但宮下奈奈沒錯,你認為亂世錯了,但我認為這個世界是對了,隻有篩選出雜質才可以迎來一個純淨的新世界。”
“你認為是亂世導致你犯了他人都該犯的錯誤,所以你們這些人都活不下來。”
在以後的某一天裏,有位學姐引用了某本書裏的一句話。
【不要讓時代的悲哀成為你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