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尋回來的時候全身都濕透了,陳煥可以聽到他衣服上的水滴到地板上的聲音。
是的,她可以那麼清晰的聽見,卻聽不見魏尋心裏的聲音。不記得是第幾天了,沉默,關於死亡的沉默是橫亙在兩人中間的一堵厚厚的牆。
它那麼無堅不摧,卻成了彼此的禁忌。陳煥心裏清楚,不可能就這麼一直絕望的生活下去,那誰都還暫時沒有勇氣去打破這個牢籠。
就在陳煥的思緒還停留在這個無奈到悲傷的點上,魏尋的腳步卻一點一點的靠近。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把頭輕靠在陳煥的腿上,雨水的味道,從魏尋的頭上傳來。
事實太冷酷,即使勇氣不足,他們也需要這樣相互依靠來取暖。
“會好的。”陳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總是柔柔中透露出一種堅決,但終究是有底氣不足的。
魏尋握住陳煥的手,那一刻,莫名的一種力量從魏尋的掌心傳來,陳煥對他那麼熟悉,熟悉到可以感受這細微的變化。
即使是這麼微不足道的一握,也讓陳煥心裏的欣喜超越了這些日子的所有。
“陳煥,我想好了。”魏尋抬起頭,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堅決看著陳煥,他的話說得很含糊,想好了,是生還是死?
魏尋輕輕撫摸陳煥的麵頰,她突然眼裏有些淚光閃閃了。
“我錯了,是我害死了他!”魏尋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痛苦的抽動。
陳煥心裏一顫,她知道,這麼久,魏尋心裏背負的愧疚和自責,遠遠比她痛苦很多。
“那是意外。”陳煥輕聲安慰道。
魏尋痛苦的搖頭,說道:“那不是,陳煥,你知道那不是。那種可怕的感覺又來了,像一場遊戲,而我,是這個遊戲裏拿著槍的士兵。我分不清誰是戰友誰是敵人,我的角色,連我的角色也在變換!陳煥,有人,一定有什麼掌控了這一切!我不能再躲了,我……”
說到這裏,魏尋痛苦的抱住頭,呼吸沉重。
陳煥輕撫他的後背,而魏尋的話,又何嚐不是一語中的。
“就算它是上帝,我也要陪著你一起把它找出來!”
“催眠!對我催眠好嗎?我一定可以想起來,我們要找到那個根源!”
魏尋一提到催眠,陳煥立刻想起當初那次失敗的經曆,不禁麵露難色。
“怎麼了?”
“魏尋,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讓古風生來幫我們。”
“為什麼?就我們兩個人,不行嗎?”
陳煥搖了搖頭,魏尋對古風生的排斥,從始至終都存在。
“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太親密了,而且我和你,必然是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我們需要借助外在的力量,我們可以信任的,就是古風生和路曉年。”
陳煥的話一說完,她立刻感覺魏尋的臉色有些不對,是啊,他必然是又想起沈念君了,那個對他忠心耿耿不求回報的人。
“答應我,好嗎?”
看到魏尋輕輕點了點頭,陳煥心裏才稍微有了些輕鬆。
目前看來,就隻有從她和魏尋的記憶來尋找突破口,找到了根源,才能去破解這永生的詛咒。
魏尋的永生破解了,那麼陳煥和他之間的生生世世也就不存在了。
“他,會幫我們嗎?”魏尋年麵色有些猶疑。
陳煥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意味深長的說道:“他是幫我們,也是幫自己。”
“什麼意思?”
“別人的秘密,不能告訴你了。”
“他不會對你還……”
魏尋的“賊心不死”還沒出口,陳煥就已經把手指放到了他的唇上,莞爾一笑,說道:“答應我,信任,絕對的信任,可以嗎?我敢和你保證,古風生心裏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魏尋這才滿意了,他的臉上隨即顯現出一種迷茫,喃喃的說道:“陳煥,你說我們這是在和命運抗爭嗎?”
“是又怎麼樣?”
陳煥輕描淡寫的一句反問反倒讓魏尋的心裏輕鬆了下來,就是,是又怎麼樣?
一直以來,這是魏尋從來不敢觸碰的禁地,因為,他的內心,總是隱隱有一種感覺,或許,是他犯了多麼深的罪孽,才會遭受這永生的折磨。他怕知道那樣的自己,共用一個靈魂,他怕自己接受不了。
所以現在,他必須要儲蓄足夠的勇氣,來承擔真相。
想到這裏,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真實成了他心底最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