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無風，快黎明的時候倒是落了些許春雨。淅淅瀝瀝的，敲不開彼此對默的心聲。
楚連燕靠在床榻前，程漠就坐在她身邊。
"你--"
"你……"
"你先說吧。"程漠道。
"你很失望吧？"楚連燕單手疊在小腹上。苦笑一聲，"我以為，你一直不肯放我走，是希望有天能說服我。讓我為姐姐……"
"楚連燕我在你眼裏就這麼禽獸不如麼！"程漠怒道。
楚連燕不說話，低著頭的樣子像極了她無數次的卑微的默認和反抗。
"雲念的病。我有別的辦法。你隻管好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為什麼？"
"廢話，你是我娶進門的女人--"
"程漠，可我已經不愛你了。"楚連燕仰起臉，平靜地盯著程漠的雙眼。
那看似毫無攻擊力的神情裏仿佛藏著一根錐骨刀刺，一下子正中了程漠的心！
"你……是因為……"
"你要說是因為別人也可以，"楚連燕用手輕輕抓了抓被褥，笑笑說，"如果你是我，你還會持續愛著一個……像你這麼對我的男人麼？"
"所以你……"程漠站起身，在原地踱了幾步。最後他用近乎在祈求的聲音。壓低了姿態道，"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吧。我就放你走。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了，隻想要這個孩子。"
說完這些，程漠轉身離去。
***
第二天一大早，程家老夫人就樂顛顛地過來了。一進門就拉著楚連燕的手，千叮嚀萬囑咐的。
"連燕，你現在可是我們家裏最金貴的，想吃什麼盡管告訴下麵。繡坊那邊就少去去，安心在家養胎才是。"
"娘放心。連燕會照顧好自己的。"
"唉，那程漠也是的，我這就叫他盡快搬過來，好好留在這裏照看著你。雲念那邊，有親家母在就是了。"
"不用了娘，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了，程漠平日裏忙著那些商鋪--"
"這什麼話啊？程漠是你的相公，照顧你是天經地義的。"
程老夫人說著站起身。在臥房裏轉了一大圈。一邊嘖嘖咂嘴道："這西廂房也著實是太寒酸了，等開了春。我叫上好的木匠再給你打幾個像樣的家具。孩子出來後，要占不少地方呢。唉，這屏風這麼高，多不方便？程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
"咳咳。"門口傳來兩聲輕咳，程漠一進院子就聽到母親在數落自己，但心裏卻沒有想象中的不快。
楚連燕懷孕這件事讓他多少有點措手不及，但錯愕之餘。又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欣慰欣喜。
"你倒是還知道過來啊？"程老夫人嗔他一句，擺著三寸金蓮便出去了。
剛剛出了外院，程老夫人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喊她。一回頭，竟是何湘蘭。
"喲，是親家啊？"
"是啊程夫人，我這一大早就聽院裏丫鬟們傳了這個好消息來著。我們家連燕也真是的，有了好消息居然掖藏了這麼久呢。這不，我一早專門去外麵抓了點安胎藥。我找的那個郎中啊，可是最擅長孕產之症--"
程夫人可是那心思明鏡似的人兒。何湘蘭對楚連燕什麼態度，幾年前就摸的門清。
但她表麵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說："不勞親家費心了。我們自會給連燕找大夫。"
"況且，連燕這才剛有。吃什麼藥暫時還不急得一時半刻。"
"剛有？"何湘蘭眨眨眼，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讓程老夫人頗感不爽："親家母這是何意？"
"啊，沒什麼沒什麼，我這也是為連燕高興嘛，今早就去起了一卦。人家先生說了，胎兩月，子時男醜時女。我說親家母啊，你們可就程漠這一根獨苗，但願連燕這肚子裏的，可千萬是個帶把的。我聽說，咱們金陵城有個老先生，一手獨門轉胎術，乃是天下絕學。隻要讓他在這肚子摸上一摸，保證能抱出來個金貴公子。"
程老夫人自然也是盼孫心切，被何湘蘭一番話說的，心裏也有點忑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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