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再睜眼，又是熟悉的病房熟悉的人。戈登擔心的臉湊了過來，他的聲音忽遠忽近，像聲帶沒有發育完好。布魯斯咳嗽幾聲，耳邊的嗡鳴聲才徹底消失。
“布魯斯？！你還好嗎？！”
“我怎麼在這兒？”
嗓子啞的不成樣子。布魯斯也不管戈登遞給自己的水裏有沒有其他成分，一股腦兒全灌了下去。嘴中苦澀的味道被咽進胃裏，疑問卻被翻騰的胃液送到舌尖。
“我這是怎麼了？戈登，我為什麼在醫院？”
“你暈過去了。神奇吧？”戈登把布魯斯扶起來，接過空水杯，又倒了點水進去，“更神奇的是，我們是在教堂門口發現你的。”
“教堂門口？”
“是的，布魯斯你沒聽錯，教堂門口。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戈登又把杯子遞過去，盯著布魯斯的臉，觀察布魯斯的神情。當他看見躺在教堂門口的人，按小萊的話說，他當時的表情都扭曲了。他撒謊說自己昨夜睡覺落枕了，這才把小萊騙過去。
“我也不清楚。”布魯斯垂下眼簾，又抬眼無辜地看了眼戈登，像極了受委屈的小貓，“我隻是想調查那個古怪的教堂，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戈登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麼多所謂的巧合。他也熟知布魯斯的倔強的性子，但這回他不想再和布魯斯拖下去了。
“你真是把我的警告當耳旁風。我知道你和貓頭鷹法庭有仇，但我懇請你能把這件事交給我們。”戈登想要把這位身處懸崖邊緣的朋友拉回來，在他沒有看見那些光怪陸離的場景，在他沒有踏入宗教禁地的時候。
“戈登，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布魯斯誠懇地看著他。
戈登還想勸說，可突然莫名其妙地“嗬嗬嗬”笑著回答：
“好吧布魯斯，你已經睡了快兩天了，希望你能注意身體。再會。”
戈登剛剛空洞的眼睛讓布魯斯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中間的瞳孔深不見底，深處好像有另一雙眼睛在看著他，嘲弄地看著他。嘴巴的反應比腦子還快。
“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遠離我的朋友！”
眼前的戈登轉過身，漆黑的瞳孔似有似無地盯著布魯斯的藍眸。布魯斯清楚地看見了戈登眼中毫無遮掩的興奮，他的目光像一條蛇死死纏在布魯斯頸間，隨時都能張開血盆大口咬斷他的氣管。
“我是戈登，如假包換。”
戈登或者說是它離開了。布魯斯如同脫水的魚又重新回到海裏，但並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布魯斯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騙不過他或它的眼睛。自己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沒有誰比當事人更清楚了，除了始作俑者。感謝那兩管子的鎮定劑以及不知出處的笛曲，才能讓他在黑暗中把記憶碎片拾起，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彩紛呈的夢。若不是左手掌纏著紗布，自己會很樂意把這場“美夢”作為飯前閑談講給自己的老管家。
朦朧中，黏糊糊的東西纏住自己的胳膊，身體下意識地掙紮卻讓那東西越纏越多。隨後，便是來自手掌心的刺痛。他流血了。那把雕著詭異花紋的古刀劃開他的掌心，血液一滴滴地砸在祭壇中央。他親手幹的。意識的盡頭，他感受到腳底的震顫，他感受到它們的歡愉，他感受到理智被蠶食鯨吞。一切都在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快呀！布魯斯，快叫那個名字！
是什麼名字來著？
他真的記不得了。隻記得那個名字一出口，世界仿佛安靜下來，一切好像都結束了。
什麼東西影響力那麼巨大？布魯斯又躺回床上，心中抱怨，為什麼讓我來承擔這一切？為什麼是我？偏偏是我？線索斷的四分五裂，看來得另起爐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