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猛然一聲,那是茶杯落在地上,發出了徹底的破碎聲!
楚映言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就在今早,眾人起來之後全都聚集在村長家中的院子裏。午後一壺清茶,是村長太太送來給他們品茶。
眾人本就無處可去,也不想再去往別處,隻在這裏靜靜等待母子兩人的音訊。
可是直到午後,那位陪同林蔓生上山的村嫂下了山來,卻還是沒有等到他們。
卻不想,最終等待的竟然是--
"大少奶奶!是最高法院下達了簽發狀,已經到北城了,法院和警署全都收到公文了!五天之後執行死刑……"孟少平再次回道。
五天之後……
過了先前的上訴期,這一次偏偏又是五天,可這五天卻是再無轉圜可能!
楚映言一下說不出話來了,楚冠廷在旁也是發怔。
而另一側,同坐在院子裏的還有王鏡樓,以及從村長屋中走出來的王燕回。
卻是在下一秒,餘安安等人也從鄰居村民的家中奔走出來。聽聞山外傳來訊息,所以便來打聽。
可是當餘安安得知後,一下駭然立定,開始不斷重複詢問,"怎麼辦……怎麼辦……"
"……"程牧磊和高進卻也沒了方向,簽發狀一下達,一切都像是前功盡棄。
誰能夠跟死神去爭時間!
"林書翰!"這個時候,尉孝禮突然開口喊。
岑歡恍然回眸,那是他一張側彥冷凝,直直望向同樣陷入失神中的林書翰道,"他們母子就交給你了!"
林書翰猛一清醒,像是明白他要離去的心意,他沉默頜首。
"餘秘書,你們守在這裏!"尉孝禮又是叮嚀一句,再也不曾久留,"岑歡,我們走!"
不等岑歡再應答,尉孝禮邁開步伐出了村子。那是他再也無法靜待,終於要親赴北城。
"書翰少爺,那我也跟著孝禮少爺先去了!"事不宜遲,任翔權衡兩邊之下,決定先趕赴北城。
林書翰則是瞧向方以真。"你也一起去!"
方以真遲疑了下,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跟隨任翔出了村莊。
村長原本還在擔憂,隻以為他們是要出村去想辦法,可是在高進以及程牧磊的再三保證下,這才得以安心。
"映言……"楚冠廷呼喊著楚映言,想要安撫勸慰,卻發現根本就不起作用。
楚映言喃喃道,"我在這裏等著蔓生和小寶……"
王鏡樓一心希望為王子衿報仇,希望犯人能夠繩之於法,更希望尉容能夠得到法律嚴懲。可不知怎的,真當這一刻到來,簽發狀終於下達,他卻有一絲泛空。
就像是藍天之上,白雲悠悠漂浮在空中,無處生根那麼虛無。
王燕回卻一個人走出了院子,王鏡樓不禁喊了一聲,"大哥……"
他並沒有停下步伐,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王燕回走在這座村落小徑裏,白雪覆了大地,隻留下他的腳印。他抽了支煙,星火燃起一縷白霧。
再望向那座雪山,不知入口在何處,下山的道路又在何處。
他更不知,當他們母子回到村子裏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一幕……
……
就在尉孝禮一行走後,王燕回以及林書翰一行依舊留下等待。
然而,並沒有讓他們久等多時。
當天夜裏,村民前來相報,"妙玉帶著她的師姑,還有那個少年下山了!"
妙玉是庵堂裏的小尼姑,平時都在山下村子裏念書。
妙玉一下山,也證明著林蔓生帶著寶少爺下山了!
眾人無法再停留,林書翰以及餘安安三人早奔了出去,前去迎接她。
王鏡樓也想要前去,可是瞧見王燕回並不動,他隻是站在那裏,視線落在院門的方向,似在等待她。
"副總!"夜幕裏,借著村子裏的燈火。餘安安飛奔前往。
不遠處,眾人瞧見有村民相陪,前方正是林蔓生,她一手牽著寶少爺,一手牽著小妙玉,慢慢行走而來。
沒有人知曉,她此行上山前往庵堂,究竟是為了什麼。
隻見她神色十分沉靜,夜色之中也難掩那份靜然,唯有一雙眼睛,眼眶還通紅著。
像是狠狠痛哭過一場,才會紅腫難消!
"這不是那位女施主嗎?"小妙玉還認得餘安安,所以認了出來,更認出了另外幾位,"阿彌陀佛,還有幾位男施主……"
餘安安朝妙玉笑了笑,林書翰立即迎上林蔓生以及寶少爺,先行返回村長家中。
等抵達後,餘安安先帶著兩個孩子進去屋裏用晚餐。一路下山,都沒有吃過正餐。
而林書翰瞧向林蔓生。他幾次欲開口,卻也不忍心道出那事實,"姐……其實……其實……"
"其實什麼?"蔓生輕聲問道。
"……"林書翰竟然無法將那殘忍現實道出,周遭楚映言以及楚冠廷亦是無法開口。
王鏡樓眉宇緊皺,隻聽見王燕回的聲音響起,"蔓生,簽發狀已經下達!五天之後執行死刑--!"
前院裏亮著模糊的橙黃燈光,夜空裏有星光,雖寒風凜凜,可她站在那裏,竟是不為所動。
眾人都以為她會受不了,以為她會瀕臨崩潰,以為她會無法麵對……
就連王鏡樓都以為,她會像是那日在北城警署,正逢上訴期結束,她那樣瘋狂的喊著:我不服這樣的判決,我不服--!
可她並沒有,她隻是動了動唇道,"五天,還來得及。"
又是來得及什麼?
眾人更是詫異,她又是道,"小寶要回海城參加期末考試,來得及考完這場試。"
她這是無動於衷?
不!
不是無動於衷!
竟然是接受現狀,接受簽發狀下達,更是接受他即將麵臨死刑的處決!
"我要帶著小寶現在就回海城去,等考試成績出來,再去北城。"於眾人錯愕中,蔓生撂下這句話,她徑自進了屋裏。
不過多久後,用過晚餐,蔓生就整理收拾出發回海城。
小妙玉朝他們揮手喊,"師姑,要帶著小寶施主再來……"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林蔓生已經帶著寶少爺離去。
隻留下眾人僵在原地,那居然像是哀莫大於心死,是她放棄了追查,是她不再有生機,是她麵對分離也無懼無畏,更是她認了……
認了生死,認了世事無常。
即便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卻也還是認了,人間再無他的可能。
……
就在林蔓生帶著寶少爺回去海城的同時,眾人卻也開始分道揚鑣。
楚映言因為擔憂尉容,所以決定先行前往北城。
楚冠廷瞧見形勢如此險峻,又瞧見林蔓生身邊還有林書翰以及王燕回,於是也陪伴楚映言同行趕赴北城。
王燕回則是吩咐王鏡樓,亦是前往一探究竟。
離去之前,楚映言朝林蔓生道,"蔓生,我先去北城,你不要擔心……"
"我不擔心。"蔓生回聲,她淡淡笑道,甚至是反過來安慰她,"你也不要擔心我,更不要擔心小寶。"
明明是這樣的從容沉靜,明明是接受了即將到來的死訊,可她越是這般,眾人心中越是沒底。
去了一趟雪山庵堂後,再次下山就成了這樣?
那座浮生塔,究竟是有這樣的法力,能讓人無堅不摧忘卻苦楚……
連夜從村莊裏而出,又從附近機場趕回海城。
機場裏,林書翰朝高進以及程牧磊道,"你們也去北城,餘秘書留下就好。"
"是!"兩人領命。
候機廳內,蔓生輕輕摟著寶少爺,寶少爺因為疲倦而睡了過去。
王燕回一言不發,隻是看著母子兩人相擁的身影,眼中卻全是憂慮。
此處距離海城倒也不是太遠,航行飛躍於兩座城市之間,天明之前就抵達了海城。
頭等艙裏,寶少爺睡得很沉。
蔓生閉著眼睛,她也像是睡著了。
終於重返海城後的第一天,寶少爺回了紅葉公館休息。因為明日就是學校期末考試,少年也開始赴考。
趙媽以及鄭媽瞧見他們歸來,當真是一顆心安寧了。
可是林書翰卻無法心安,瞧見寶少爺回了自己的房間後,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姐!你不是之前一直在找證據?現在不找了?就這樣放棄了?不翻案了?"
實則林書翰一開口詢問,就覺得太過多餘,事到如今,翻案的可能幾乎為零……
執行死刑令已下,如今哪裏來的希望?
蔓生隻是朝他笑了笑,"他不會說謊。"
可這一聲,就像是在告訴他,她早已深知翻案無希望……
林書翰一顆心沉入深淵,難道尉容真的犯下命案!
"怎麼沒瞧見方以真?"她更是開始關心他。
林書翰卻不知要如何訴說,直到這兩日他才清楚方以真當時選擇背叛的困苦,更明了尉容背後最為深切的用意,那樣難過道,"姐,她去了北城……"
蔓生欣慰道,"你同意讓她去了。"
"姐……"林書翰想要道歉,想要訴說歉意,想要說上一千一百句"對不起",可是全都無濟於事,"我都知道了,所有一切我都已經知道了……"
方以真的兩難選擇,左右都無法了結,而尉容就在那個時候站了出來。是他做了那個惡人,那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他還來過宜城來過錦悅,是他教訓了我,也是他告訴我,姐姐當年為了我,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林書翰紅了眼眶喊。
蔓生笑問,"他是怎麼教訓你的?他打了你?"
其實那一日也不算是真正動手,他隻是給了他一記耳光,林書翰搖了搖頭,"我該打……"
"翰翰……"蔓生輕輕撫著他的臉龐,像是要為他撫去那傷痛,"以後和小真好好的,不吵架了,不計較了,也不鬧脾氣了,好嗎?"
"好……"林書翰點頭,他不住的點頭,"可是姐姐,你呢?"
"你們能好好的,我就高興了。"最終,蔓生輕聲道。
林書翰眼中早已模糊,又是低聲問,"那他呢?"
遠在北城牢獄中的尉容,他又會如何?
蔓生笑著回道,"他也會高興。"
……
卻在他們歸來後的當天,王家竟然來人了,那是王家二老爺王之洲派了律師前來。
林書翰再一詢問,律師所言更是驚人,"二老爺將名下百分之四股份,轉授於蔓生小姐名下,請蔓生小姐簽字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