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王燕回的話語,蔓生卻也想到了王子衿當年所言,是她口口聲聲說,是尉容親吻了她……
容凜似陷入於回憶裏,他不曾否認,更是直接道,"是我招惹她!但要不是她早就動了心思。她又怎麼會執迷不悟!她早就對自己丈夫的弟弟動了心思--!"
……
那一年的派對上,容凜以尉容的身份出席。
紙醉燈迷下,他看見一個陌生女人一直盯著自己在瞧。
當下心想:又是哪一個覬覦尉容的女人!
他走了過去,故意戲弄親吻她的唇,再狠狠離開……
可後來才知道,她竟然就是王家長千金王子衿!
"我哥他可是事後處處避著她,偏偏她總是糾纏!愛而不得,就心生怨恨,恨不得將他身邊的女人,一個個鏟除掉!"容凜冷聲道,"王家長千金的這份愛,還真是頑固到讓人覺得可憎!"
卻是一瞬間,就連王燕回也沒了聲……
誰會因為一個吻就去惦記不放,縱然是他招惹在先,可確實是王子衿動了心思……
"可她死之前,居然還想到了尉佐正……"容凜更記起了另外一幕,是海城那座學堂裏,是王子衿死前最後一幕,"她居然還喊著他的名字!就連自己的枕邊人,她可都沒有放過!"
王子衿臨死前,呼喊的人是尉佐正?
容凜笑著道,"她還有什麼資格,喊著他的名字,還讓他別走!"
那是毒發身亡的一刻,王子衿在喊:佐正,你別走……
"想要害人,還要念念不忘早被她害死的人!"容凜那抹極冷的笑容止於唇邊。
尉孝禮卻也想到了尉佐正,想到了那個如此愚蠢的兄長,想到了那個最後用死去捍衛所謂愛人的兄長,可偏偏就是被他心愛之人見死不救……
眾人全都陷入於沉寂裏,王燕回沉聲道,"她就算再心狠手辣,你也不該在當年招惹她!"
她犯罪是事實,可他招惹也是事實!
卻就在這錯綜複雜的形勢下,一道女聲冷不防響起,那樣淡然悠遠的女聲,是她呢喃喊著,"不,是她明白了……"
容凜低頭去瞧她,王燕回也望向了她。
眾人都齊齊望向了前方,那張椅子還被綁住了自由的林蔓生,是她用一種清澈無垢的目光,望著前方,望著黑夜裏那一抹燭光,昏黃光芒渲染開,一切都是那麼柔和,柔和到了忘卻那些陰森可怖,忘卻那些是是非非……
"她真的想要去找尉佐正……"蔓生輕聲說。
眾人又是回想尉佐正以及王子衿,如果他們相遇的時候,能更了解彼此一些,如果他們嫁娶之後,不要那樣相敬如賓能更走近對方的心……
如果,如果。
可是早沒了那麼多的如果……
蔓生的聲音止住了。
眾人卻仿佛懂得那最後時刻,那個犯了罪刑的女人,其實醒悟了,其實釋然了,其實明白了所愛所憶之人究竟是誰……
容凜的眼前,隱約浮現起王子衿閉上眼睛的一幕,她分明沒有了憎恨猙獰……
他心中也是猛地一怔!
"容凜,放了她。"在那抹昏黃燭火光影裏,是王燕回末了道,"一切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
容凜卻一下凝眸,道出至死方休的誓言,蔓生清楚聽見他說,"當然可以結束!王燕回,你現在替父還債,舉槍自盡!我就放了她--!"
……
這個刹那,眾人瞧著被綁住的林蔓生,又是瞧向王燕回,他們是王家兄妹,是王之杭的親生兒女!
可是此刻卻有人,要來討還一筆血債,一筆必須用生命才能抵償的血債!
替父還債舉槍自盡!
這是多麼讓人驚懼的償還,竟然需要付出生命!
王鏡樓瘋狂喊,"你不要在這裏危言聳聽!你說個清楚明白!王家當年到底欠了你什麼!"
"欠命--!"容凜卻道出這兩個字。
眾人又是啞然!
怎麼就會是欠命!
王燕回沉靜佇立於原地,那張俊彥突然肅穆正色……
"……"王鏡樓更是說不出話來。
蔓生還被綁在那裏。還是她先開口道,"容凜,你答應過他,不會傷害我。"
容凜卻是微笑道,"那就要看你的大哥,他肯不肯還王家這筆債了!"
"你已經被警方包圍了!"袁秋葉在此時終於開始喊,以防還會發生人命傷亡,她舉槍對準了容凜,"交出你的槍,舉手投降!不然,就不要怪警方執法!"
"嗬嗬……"容凜笑著,那樣暢快笑著,他無所顧忌,他這樣放肆桀驁。
那笑聲聽得人驚然,卻也讓人感到這樣淒然,又聽見他道,"我今天站在這裏,就沒想過要走出去--!"
那是他抱著必死決心出現,是必死之人再也沒有了後路。勢將那份仇恨得報!
袁秋葉也是突然不知如何反轉,麵對犯人最可怕不是危險,而是不怕死!這才是最驚懼之事!
眾人卻想到了另一個人,想到那位蕭家三少,也不正是無所畏懼不怕死之人……
可蕭家三少還有活路,卻被自己放棄!
蔓生更清楚知道,容凜早沒了活路,所以愈發不管不顧!
"誰欠了人命!"王鏡樓再次開口,是茫然,是困頓,更是慌忙……
"住口!"容凜冷聲打斷他,"你沒資格和我說話!"
王燕回緩緩抬手,阻止了王鏡樓再出聲,他麵對容凜回聲,"我要知道,王家究竟欠了誰的人命!"
"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還命就可以--!"容凜根本就不屑於再多作解釋,仇恨到了一個極點之後,哪裏還有理智可言,他早已是亡命之徒!
麵對亡命之徒。眾人心中都有一絲懼意!
袁秋葉不斷開始警告,"放下槍--!放下槍投降--!"
可是容凜直接用槍抵住了林蔓生的腦袋,袁秋葉又是喊道,"不要傷害人質--!"
"放開她!"王燕回厲聲驚喊。
"姐姐!"林書翰亦是呼喊,眾人更是驚嚇,"副總!蔓生小姐!"
"不要開槍!"王鏡樓和楚冠廷都在疾呼。
尉孝禮沉眸道,"你是他的孿生弟弟!難道你不知道,二哥他最愛的女人就是她!你忍心殺死她!你忍心這樣害她!"
楊冷清看著麵前這人,卻是眉宇緊皺。
"我哥他已經死了,該有人下去陪他不是麼……"容凜囈語出一句,那把槍更是對準了林蔓生。
可是這間封閉的房間裏,眾人這樣驚慌失色,然而林蔓生坐在那裏,她沒有一句話語。
哪怕是槍支頂住了她的腦袋,她也沒有一句話語。
良久,她隻是重複著先前那一句,"你答應過他,不會傷害我。"
容凜猛地一怔,像是想到過往。他卻淒然笑了,"嗬嗬!他是個傻子,隻有活著,別人才會去兌現誓言!死人不作數--!"
冷不防,楊冷清卻終於再也忍不住道,"如果他還活著!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活著……"容凜念了一聲。
蔓生卻像是耳畔"嗡--"一聲過去……
眾人都像是遭遇了一場鬼門關一樣,魂魄也去了三分!
卻在寒風之中,飛雪還在別墅外飄起,尉孝禮急忙去瞧房外,終於看見那道趕來的身影,"他來了--!"
眾人紛紛驚詫回頭望去,卻見房外回廊裏出現了幾人身影!
那是幾人相送而來,其中一人是楚映言。楚映言也處於發懵之中,可那份傷心終於被止住,隻是眼眶依舊通紅……
人群散開了,袁秋葉也命警員讓出道。
眾人之中除了楊冷清以及尉孝禮,也唯有袁秋葉那樣鎮定!
昏黃的房間裏,那抹燭光不斷晃動著,卻就像是殺出了一條幽冥之路。這條道路盡頭,是那道身影終於慢慢閃現!
他坐在輪椅上,披著一件厚外套,可是內裏卻隻有單薄的一件,那是醫院的病服!
那病服單薄,依稀可以瞧見胸口處被繃帶包紮過的痕跡……
許是因為一路奔波,所以鮮血又染上了繃帶!
那張臉龐,比起以往愈發蒼白,所有血色都被褪盡。從地府徹底走了一遭,整個人都是灰敗的,猶如一抹飄渺鬼魂!
他是渾渾噩噩的,不知世事不知現狀,闖出地府的鬼魂是茫然的,他也未曾明白,為什麼一切會如此……
但他有著呼吸,微弱的呼吸,他還睜開著眼睛……
當輪椅被推至房間內,眾人全都忘了反應。
可蔓生的呼吸都被剝奪了似的,她哪裏還會記得要去呼吸……
容凜正凝眸望著他,他喊了一聲,"哥……"
這一聲呼喊,讓蔓生的七魂六魄終於回歸,她像是走了一場好遠好遠的路,路的盡頭看見他還在,他竟還在那裏……
她來不及去高興欣喜,來不及去忘記痛苦悲傷,她隻能看著他,隻能不斷不斷看著他。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這真是一場太美的美夢……
"哥,你回來了……"耳畔,又是傳來容凜幽幽一聲呼喊,他綻放了如同孩童一般純真笑容。
他等到了……
那是離家多年的兄長,經曆了九死一生無數風霜,跨越了千山萬水世間險惡終於趕回了家……
她更是看見那道身影好似清醒過來,他正望著他們,用盡了所有力氣扶住那張輪椅,蒼白著容顏支撐住自己站起,站在這片天地之間,站在這座冰冷北城,站在所有人麵前,站在他的至親兄弟麵前……
更站在了她的麵前!
可她不敢去相信,不敢去開口呼喊,更不敢去親自證實--
尉容,你知不知道,我也會怕。
我真的怕。
不是一個人的房間,不是陌生城市那樣空洞,不是生離死別陰陽相隔後漫天飛雪寂靜長夜……
我怕這場夢醒,夢裏再也見不到你。
怕你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最怕你說,讓我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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