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院上了車,明澤把車內的吸氧機都打開了,顧聽嶼的麵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睜開眼時,迷迷糊糊間對上秦了那雙已經迷離的雙眼,淚水從眼角不停淌出,左手死死拽住他的左手,也騰不出手來擦眼淚。其實離開秦家了,沒了在外人麵前演戲的借口,此時不應該再跟她有任何溫存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這樣傷心難過,內心深處仿佛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
下意識地伸出右手,試圖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但她卻哭得更厲害了,淚水如決堤般湧出,浸濕了他的手指。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別哭了,我沒事。”
“顧聽嶼……我害怕……”
是啊,他的樣子真的很嚇人,難怪會嚇到她。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似乎要將他撕裂。他不知道是藥效發作,還是其他原因,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不怕……”
“嗚嗚嗚,你不要有事……”秦了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模樣,上一次是在遙遠的倫敦。那時的她還不了解他的病情,如今親眼目睹,她才明白他所承受的痛苦有多麼沉重。
此刻的她已無暇顧及其他,車子急轉彎時,因為擔心傷到顧聽嶼而不敢用力拉扯他,結果自己險些被甩出座位。
好在顧聽嶼迅速伸出手護住她的後腦勺,才使她免於撞到車窗。
穆沉早已經等在家裏。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但明澤扶著他下車的時候,穆沉的臉色比任何人都要難看,轉頭就怒斥秦了:“你是嫌他活膩了?這什麼鬼天氣你不知道麼,還敢帶他出門?”
畢竟除了她,也沒有誰能讓他如此大動幹戈,不要命的往外衝。
秦了被訓得一愣一愣,半天反應不過來。
輪椅上的人昏昏沉沉,但能聽出穆沉是衝誰來的,懨懨地掀了掀眼皮:“夠了,我自己要去。”
穆沉還能說啥,欠這位的,反正難受的也是他自己。
但他的每一句話秦了都聽進去了,回到二十八樓,秦了要跟著進屋,顧聽嶼不同意。
她也不是好商量的樣子:“要麼讓我進去,要麼我從樓上爬進去,大不了就是一死。”
“死”字,在顧聽嶼心裏是個忌諱。
如果他強行將她攔在外麵,怕是秦了會做出更衝動的舉措。
所以隻好各退一步,讓秦了能進屋,但不能進房間。
於是,穆沉和明澤進了房間,開始給顧聽嶼檢查和按摩身體。明澤則不斷地進進出出,拿了好多藥,換了好幾次毛巾和溫水。而秦了隻能遠遠地趴在門縫上,努力想要看清床上男人的麵容,卻什麼也看不見。
雖然知道她在外麵,但是裏麵的男人卻始終無法放下心來。
畢竟,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太糟糕了,恐怕真的會嚇到她。不過,令他欣慰的是秦了還算聽話,一直站在門口,並沒有靠近。
就這樣,一屋子的人一直守到了半夜。
終於,點滴的藥效漸漸發揮作用,病床上的男人眼皮再也支撐不住,緩緩閉上雙眼。
穆沉和明澤從屋裏出來的時候,秦了還守在客廳,眼睛卻緊緊盯著臥室門口,看見他們出來,立刻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兩人麵前。
穆沉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明澤也輕輕把門關好。
秦了瞪大雙眼,無聲地用口型問著什麼,眼神裏充滿了懇求。
明澤剛要開口拒絕,就被穆沉拉到一旁,小聲說道:“讓她進去吧,今天要是不讓她看一眼,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別一會兒又把裏麵那位吵醒,今晚大家都不用睡了。”
秦了聞言,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