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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6:局長(2 / 2)

順著後院的坡度往下看,窗戶裏亮著燈,電視也開著。沙發上有一男一女,以及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他們安靜從容地坐著看電視。不說話,也不幹別的,就隻是看電視。他們絕不願朝你的方向看。雨點越來越密,越來越急,燃燒的紙片發出滋滋的聲響。

假如你回到屋裏,打開盒子,發現手機並不是手機,那要怎麼辦?假如遏製隻是個笑話,那要怎麼辦?你連自己都遏製不了。假如你把手機帶回去再次測試,卻仍然一切正常,那要怎麼辦?假如你把手機帶回去,查出它不正常,然後你向洛瑞彙報,他哈哈大笑,說你是瘋子——或者你告訴了塞弗倫斯,而手機一動都不動,那要怎麼辦?你可是聲譽不佳的局長,你主管的機構無力解開負責調查的核心謎團。假如你還來不及越過邊界,或者說來不及護送生物學家越過邊界,癌症就已將你吞噬,那要怎麼辦?

你手持雪茄與紅酒,調高留聲機的音量,播放一張甚至不知何時買來的唱片。你希望這一切或可驅走黑暗,驅走腦中不斷徘徊的念頭——仿佛上帝正冷冷地注視著你,帶電的目光讓你動彈不得,如同一隻平庸的蝴蝶,被釘在收藏家的展示盒裏。

風暴逐漸增強,你扔下雪茄,靜立著思索那隱形的邊界,還有各種無休無止的假說,而這些假說仿佛構成了某種精神信仰……你喝下那杯紅酒,哦,然後又拿了一整瓶,你仍然覺得不夠,你仍然不願回屋內麵對……任何東西。

“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快他媽的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你朝著黑暗嘶吼,將杯子拋入黑夜,然後不自覺地跪倒在雨水、雷電和泥濘中。你不知道這代表反抗,還是因為疼痛,或者隻是自發的反應。你真的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屋裏的手機是否真的會動,是否真的具有生命。

燃燒的筆記被水浸透,濕乎乎地粘在一起,從燒烤架邊緣溢出,墜落下來。最後的幾顆火星在空中飄蕩,逐一熄滅。

於是,你終於站了起來。在雨中,你從泥地裏站起身,回到屋內,忽然間,一切變得十分寒冷寧靜。答案不在後院裏,因為即使你乞求別人,他們也不會來救你,尤其是當你乞求別人時。像往常一樣,你隻能靠自己。你必須不停地前進,直到再也無法向前。

你必須堅持下去。目的地就在眼前。你可以堅持到底。

你不再研究科學降神會,你不再研究燈塔。你把剩餘的筆記留在辦公室,你很清楚,它們數目龐大。你在家中徒勞地宣泄時所燒掉的數量,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會有人試圖燒毀房子嗎?”同一天晚上,你問房產經紀。你後來又去小酌了幾杯雞尾酒,以便能夠入睡,隻是半夜又醒了過來,在床上無休止地翻來覆去。

燈光昏暗,電視沉默地閃爍著,並伴有一種輕微的嗡嗡聲。受保齡球道中交替閃亮的照明燈影響,天花板上的星星忽明忽暗。有人在點歌機上播放憂鬱的西部鄉村歌曲,但仿佛來自極遠之處:我的心中似乎一動,有時我不得不順其自然。

“哦,當然有。”房產經紀說。拿老兵的話來講,“她開始熱身了”,他有時會突然口出妙語,“通常是為了獲得保險賠償而故意縱火。有時候,前夫看到前妻的新男友搬進去,就企圖燒掉房子。但你可能想不到,很多時候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我認識一個家夥,有一天突然產生縱火的衝動,他就站在邊上看著一切被燒得精光。後來他哭了,不知自己為什麼這樣做。他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得,一定有個原因。要麼是他不願向自己承認,要麼隻是不知道。”

怒氣試圖衝破你的限製,它以懷疑的形式表現出來。一段時間以來,你一直懷疑一件事。

“你不是房產經紀,”你對那女人說,“你根本不是房產經紀。”她是筆記中的一點暗示,她是到處亂跑的手機。

你需要透透氣,於是走到室外,站在鋪著石子的停車場裏,一盞破碎的路燈散發出模糊的光線。你仍能聽見室內響亮的音樂。街燈照亮了你和迷你高爾夫球場裏的河馬,它那笨拙碩大的身軀投射出寬闊的橢圓形影子。河馬的眼睛是無色的玻璃,而張開的大嘴深不可測,即使悅星讓你免費打球,你也不願把手伸進這張嘴裏。

退伍老兵走了出來。

“你說得對,她不是房產經紀,”他告訴你,“她被解雇了,已經一年多沒有工作。”

“沒關係,”你說道,“我也不是長途卡車司機。”

不幸的是,他問你是否要進去跳舞。不,你不想跳舞。但假如他倚著河馬跟你聊聊天,那沒問題。不必有特別的話題,隻需說些你不太理解的日常事物即可。

那株植物仍在大儲藏室裏。維特比的老鼠基本上也留在閣樓裏。第十二期勘探隊出發前幾天,手機出現在你桌上,仿佛是秘密紀念品。你不知道哪種情況更令人擔憂,是它在你身邊,還是在視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