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說的勸司馬攸先退一步，看似有點扯淡，其實是很實際的。
司馬攸在和父兄的對抗中，也是挺執拗的。
他的對抗不是明麵上的，而是暗地裏的對抗。
他知道自己一族缺德，所以執著於表現自己的品德，某種意義上，他的對抗方式挺有效果的，在司馬炎逼他離開京城，去封地就藩時，滿朝文武都站在留司馬攸在朝一邊。
要是以此為標準的話，在他死前，滿朝上下，除了死了的賈充外，全都是他的黨羽。
當然，實際上沒那麼誇張。
很多人讚成的不是讓他上位，而是讓他當西晉的周公旦。
這主要是從政治的穩定性來建議的，最有名的就是司馬炎親信王渾的上書。
司馬炎那個白癡兒子，是有目共睹的，根本沒法親自理政，將來最好的格局就是司馬亮、司馬攸、楊珧共理朝政。
首先，那是你親弟弟，是可以仿周朝的周公的。其次，你擔心司馬攸聲望高，讓司馬亮代替他，可你別忘了，司馬亮是你四叔，他三哥司馬伷可是都督青州諸軍，他七弟司馬駿都督關中諸軍，論起禍患來，可是一點都不小啊。
此外，司馬攸走了以後，將來的趨勢就會演變成呂氏、王氏一樣的外戚之禍。不能因為擔心你弟弟，就啥事都防著他，最後弄得滿朝人心惶惶啊。
王渾因為身份關係，話說得比較露骨，但道理是沒錯的。
他舉例的呂氏不用說，王氏則是王莽的家族，這也算是後世攤牌時常說的‘話說白了’了。
但司馬攸這個弟弟，已經靠著長期的個人品德經營，徹底變成司馬炎的心魔了。
反正隻要能趕走司馬攸，司馬炎就不惜一切代價。
最後，在趕走司馬攸後，他甚至還是下了暗手，殺了司馬攸，而且在事後，頗為意味深長的殺了所有給司馬攸看病的禦醫。
這就有點欲蓋彌彰了，除了表麵上可以說，司馬攸是氣死的之外，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司馬炎不顧一切要搞死司馬攸的決心。
這算是給後麵的‘八王之亂’打了樣了。
反正威脅到權力中樞的，就得搞死，管你需不需要做個樣子？搞死就行，沒有你，對我很重要，那就直接揮刀殺唄，還做個毛樣子？
不得不說，這個頭是司馬炎開的。
‘孝’這最後一麵招牌，就是司馬昭父子摘下來的，至此，司馬氏算是一點臉都不要了，徹底顏麵掃地，後麵的亂世就順理成章了。
而林庸麵對的局麵看似隻要讓司馬攸上位就行了，但實際上，應該是消彌‘八王之亂’，至少把上位的標準改一改，別這麼徹底不要臉啊。
這就比較難了，看了一堆史料，想了半天，他也隻想到，以軍功登位的方式，將標準稍微提高一點了。
而晉朝的軍功，除了滅蜀滅吳，有點正麵意義的，也隻有邊塞對異族的了。
這個軍功是相當不好拿的。
前麵說過了，西北，其實河北那邊也差不多，漢胡雜居的情況已經相當嚴重了，所以中原開發出來的馬鐙，很快傳到了草原上。然後，對少數民族有著巨大提升作用的戰術變革，就迅速在草原上發生了。
這次提升後，騎兵就可以作為主力兵種了，對上步兵有著非同一般的優勢。
而偏偏中原這邊不產馬，尤其是對林庸的拿軍功計劃來說，得用司馬攸的私房錢建私軍，在鎮壓少數民族的過程中壯大，直到功勳足以震撼朝野，足以把那個白癡皇帝踢下去，自己上位。
司馬攸有這份錢麼？
恐怕很難。
這些年司馬攸一直在裝聖人，試圖以這種方式，讓世人看到，他是缺德的司馬家族中，唯一一個有德行的，隻有他當了皇帝，才能彌補司馬家缺失的‘德’。
但他偏偏遇到了一個政治能力還湊合，隻有不要臉這個維度上是家傳的司馬炎。
最後除了逼瘋司馬炎，迫使他使出殺招，物理消滅了親弟弟之外，別無所得。
倒是被逼得半瘋的司馬炎昏招迭出，什麼外戚，宗室掌權都逼出來了，唯一的目標就是保他那個白癡兒子。
不能說司馬攸的上位策略錯了，當年王莽上位不就是裝聖人麼？可那招畢竟已經被用過了，他所不知道的後人甚至都將其寫成了詩句‘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
正因如此，林庸的士氣才不怎麼高，兩邊都不是啥好人，怎麼讓他士氣高漲，為華夏而奮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