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忘記反而是一種恩賜。
那在幽深之地不斷翻湧地毒液咕嘟咕嘟地冒著泡,但薑瑜臉上的表情卻很是真誠,她笑得眯起了眼睛,雙眸中無情地沾染上偽裝的悔意,無人能察覺出其中夾雜著的殺意與恨。
“幸好你阻止了我,或許在潛意識裏,我也一直希望有什麼能夠阻止恐高的我。”
幾年過去,陸之煦終究還是那個討厭的陸之煦,他依舊沒有說話。
可是現在,薑瑜還是不得不扯出以前的話題和他敘舊,刻意擺出自己恐高的事實,即便現在的她恨不得陸之煦去死。
薑瑜原本的計劃就是打算和陸佩珍去爬山,之所以會選擇製定這樣的計劃,當然是有緣由的。
當年沈冬離世的賠償金不少,重金砸下去,薑修明後來病情其實已經逐漸穩定下來了。
但當他得知沈冬的死訊之後,薑修明在某個平常的淩晨,在薑瑜打瞌睡的時候,拉開了窗戶,笑著和驚醒的她告別。
他說,他很愛薑瑜,然後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然後如一個風箏、一片影子、一場噩夢,驟然消失在了小薑瑜的視野裏。
她瘋了一般地跑到窗邊,半個身體探出窗外,用濕漉漉的雙眸看著地麵血紅色的一片模糊,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無盡的空白。
所以當年的薑瑜才會恐高,才會如此執拗地要將陸之煦從陽台邊緣拉回來——雖然,後麵薑瑜從別人這裏知道,陸之煦隻是喜歡坐在高處看遠處的風景而已。
像他這樣的有錢人,連愛好都是如此與眾不同。
如今的薑瑜仍舊恐高,但她希望陸佩珍用這種方式償還對沈冬和薑修明犯下的罪孽,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陸之煦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知曉了一切。
“我沒有義務同情一個即將實施罪行的罪犯。”
她說了那麼多軟話,又裝了好久的可憐,聽到陸之煦此時說的話,薑瑜皺了皺眉頭,然後艱難地從床上直起身體,朝陸之煦所在的方向看去。
男人靠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雙眸輕闔,他好似拒人於千裏之外,似乎對薑瑜說得所有的話都並不在意。
她始終不明白陸之煦為什麼會如此提防她,明明薑瑜已經在竭盡全力地偽裝自己了。
究竟是因為陸之煦自始至終就是一個冷心腸的人,還是因為薑瑜太急了?
“對……你說得對。”
薑瑜慘淡一笑,自嘲道,“這確實是對我們彼此最好的結果了。”
“陸之煦,我隻有一個請求。”
陸之煦抬起漆黑的眼眸,朝艱難靠在床頭的她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
“反正在你的規劃裏,我永遠都回不來了、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別把我說得那麼不堪,至少……至少讓我在陸阿姨的心裏,別變得那麼糟糕,好不好?”
沉默良久,陸之煦終於打破了沉默。
“早點睡吧。”
語畢,他翻過身,沉默地用脊背麵對薑瑜,似乎不願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