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辣雞和垃圾都是一起的。]
聞暢的微博評論區儼然變成另一種風向，比之前更激進恐怖，以往還能看到有個別人保持理性，分析件事的真實性,剖析是不是有人想壓電視劇。而現在,已經完全成了輿論一邊倒。
聞暢爬了好幾層樓總算看到點有用信息,順著消息他重新點出爆料博主的原微博,裏麵有一條後來居上的高讚評論。
[嘖，別以為紅了就能抹除黑點。你還是死性不改！]
這條評論下還有一張配圖。
圖片是一張照片，上麵白紙黑字。
處分通知：聞暢，徐錦桓，常琳,張偉…等人聚眾鬥毆，特此做全校通報批評處理,希望其他同學引以為戒…
下麵還有眾多學生的簽字。
驟然看見這張通知,聞暢還有點懵，回憶了一會才想起的確有這麼個東西。
但記憶裏的東西卻和評論區的這份略有差別。
沒記錯的話,這張處罰表是高中時期他和幾個同學集體逃課時留下的。
高中的時候教務處管理挺嚴格，但平時逃課被抓到至多是罰站，或者請家長一係列教育方式。
而那次則是因為校運動會開幕，他們在操場實在無聊,便一起翻牆打算出去玩,結果還沒走出學校周邊街道就被教導主任抓住了。
然後為了引以為戒,杜絕學生逃離運動會,當場就作了全校通報批評的處罰。
但也僅此而已。
而這張圖上的緣由卻變成了聚眾鬥毆,二者完全不是一個性質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這上麵不隻有他一個人的名字！
聞暢感覺他的眉心在瘋狂跳動,像一枚定時炸彈的連接線通向了他的神經，攪得易碎又敏感。
他穩了好幾下手還是發顫地點開這條評論的樓中樓，裏麵的評論比之他剛剛看到的更不堪入目。
[滾啊！！！滾出娛樂圈！！]
[我說這人怎麼那麼凶呢，原來是早有前科啊。]
[娛樂圈真是什麼人都能進了嗎？]
[能不能滾，我看到這人和我哥哥一起演戲就惡心。]
[我家正主不會在劇組被欺淩吧。]
[和他玩在一塊的也不是什麼好人。]
[樓上你還別說，我就認識一個叫徐錦桓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那條評論裏有很多回複，陡然看見這些聞暢還是覺得眼睛像是被紮了一下，整個人仿佛烹在熱鍋裏難受。
可怕的不是小過失變成大錯誤，逃課被改成聚眾鬥毆，而是不該出現在網絡上的名字因為他被提及，出現在大眾麵前。
而且事態在慢慢向他以及公司不可把控的方向發展。
等回過神，聞暢立刻點進那人的頭像，裏麵幹幹淨淨，什麼資料都沒有，隻有幾個任意編寫的虛擬數據。
聞暢不受控製地胸口劇烈起伏，他很生氣，接著許久未感受到的無力感湧上心頭，慢慢傾注到四肢。
他有點動不了了。
聞暢很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大腦變得混沌。眼前從模糊到清晰，清晰後又再失焦，反複幾次後，他用力扼製自己深呼吸，調整狀態。
“哎哎，喂！這位乘客你沒事吧？我這…要不我開車幫你送去醫院吧？”
司機師傅不斷從後視鏡裏側目，做好隻要聞暢再出現其他不適的症狀就立刻掉頭的準備。
聞暢緩了一下，壓著聲，“我…我沒事師傅，你繼續開。”
“真的沒事嗎，你要有什麼不舒服得去醫院啊。”司機看到他地址填的是學校，關切心比戒心更多，“這年紀輕輕的有什麼病可不能拖啊。”
聞暢平緩過來，“…嗯，謝謝您。你先開吧師傅。”
聞暢知道自己可以忍受在網上被罵，他不在乎，他也聽慣了。
從高中開始他聽得夠多，而且還是出自最親近的人，早就免疫了。
這是一個藝人的素養，紅就是要承受非議的。他還有公司，有經紀人在前麵抵擋。
但其他人沒有，這不是他們該承受的。
窗外景色滾動，聞暢切換軟件，找到熟悉的聯係人，“在幹嘛？”
常琳回得很快：[上課啊，怎麼，要謝我替你奮戰啊？一頓飯就行。]
徐錦桓速度也不賴，[在海島上當噴子，對了，你上次說那個衝鋒槍的配置應該…]
得知他們沒被打擾，聞暢鬆了口氣，選了飯店地址發過去，又把上次看到的攻略告訴徐錦桓。
一邊打字，聞暢突然生出一種電視劇裏生離死別的既視感。
真特麼操br蛋。
弄好這些聞暢重新回到微博，並在設置頁切了號，剛登上賬號的那一秒，99+的紅點瞬間彈出來，消息頁麵還在不斷彈出私信。
頂流也不過如此了吧。
也算是過了一把紅人癮了。
聞暢瞟了一眼私信，含親戚量極高，一眼過去他大半族譜都在裏麵。
他理都沒理，直奔目標。
…
微博開了提醒設置，有點讚和評論會不斷顯示，雖然有時候煩人了點，但收消息很快。
剛罵了缺德明星渾身舒暢的網友看著新彈出來的通知，隨手點了進去，然後差點一口湯噴出來。
[滾啊！！！滾出娛樂圈！！]
[聞暢：你先滾出生物圈，我就滾出娛樂圈。]
[能不能滾，我看到這人和我哥哥一起演戲就惡心。]
[聞暢：不能，但你可以叫你哥哥滾。]
[白瞎了這張臉…別是整容咖吧。]
[聞暢：和你一家醫院。我整容，你整腦。]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辣雞和垃圾都是一起的。]
[聞暢：都是一個微博的，你是什麼有害物？]
靠！這人瘋了吧。
網友哆哆嗦嗦地放下筷子，又哆哆嗦嗦地點開這個叫“聞暢”的賬號，確認這個賬號真的是那個叫聞暢的演員。
點開，凝視，退出來。
再點開，再凝視，再退出來。
真的是那個叫聞暢的演員！！
網友腦子和手拆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一個不落的截屏，一部分想了兩秒還是覺得這個號像假的，正常明星誰敢這麼幹啊。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他一個，聞暢像條瘋狗一樣在評論區狂奔，但凡說話難聽的逮著誰咬誰，看到回複的網友都和他重複了一套動作，然後覺得這人瘋了。
一般明星看到這場麵不應該乖乖躲著，要麼無力解釋兩句，要麼賣賣慘博一下同情嗎。
就算有回應的，那也是極其官方的話術。
這麼直戳人心窩子的罵人言論，簡直前所未有。
沒回過神的網友還處在懵逼階段，一時間評論區變成了聞暢統治的天下。
聞暢罵了好幾頁，胸口堵著的氣都通了不少，麻利把錢付了以後開門下車。
徒留下司機一臉疑惑。現在的年輕人真古怪，剛剛還一副重病的模樣，現在又精神煥發了。
聞暢剛罵了人，憋了許多的氣得到出口，但同時也因為情緒激動，導致有點血脈噴張，處在亢奮的高值。他想了想在寢室群裏發信息。
[聞暢：寢室有人嗎？]
[肖侗：幹嘛？你又沒帶鑰匙？]
[聞暢：……]
[聞暢：算了，找你也是添堵。]
[林詞閑：快下班了，怎麼了？]
聞暢無視肖侗的叫嚷，切成私聊，問林詞閑等會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後者什麼也沒問就答應了，過了一會發來幾個地址。
聞暢現在就想喝酒，如果不是林詞閑氣質實在不符合路邊的大排檔，他都懶得跑那麼遠，隨便在其中挑了一個發回去。
回到寢室，聞暢隨手把包丟在桌上，不緊不慢地去洗漱。
聞暢站在鏡子前抓了抓頭發，原本蓬鬆的發絲因為戴了一天帽子被壓得亂糟糟的，還有點髒。
他腦子莫名其妙地浮現林詞閑的形象，溫和淡然的一張臉搭配筆直長腿，穿什麼都像量身打造，自己頂著個雞窩頭坐在他旁邊…
算了，洗個頭吧。
算了，頭都洗了，再洗個澡吧。
…
[你知道附近哪幾個酒吧還不錯的嗎？]
林詞閑回完聞暢消息，點開趙呈文的聊天框詢問。
[喲，你轉性了？居然主動去酒吧，我還以為你要吃齋念佛呢。]
[遇著什麼坎兒了？]
林詞閑沒理會他的調侃，[趕緊的，發地址過來。]
[行行行，你學校附近的是吧。]趙呈文看了一下地圖，立刻發過去幾個地址。
[這幾個還不錯。]
[要不要我陪你一塊？]
聞暢突然想要喝酒，應該不是要傾訴，或許隻是心裏憋悶。趙呈文的性格擅長活躍氣氛，而且對酒吧那些套路很熟，約上一起也不錯。
林詞閑答應了。
本來兩個人都要出門，林詞閑也不必再上樓一趟，不過他今天穿的比較商務，襯衫西裝褲，去酒吧太過拘謹，所以需要換一套。
等踏進宿舍樓他漸漸感覺到不對勁，林詞閑沉吟片刻，發現是少了燈光。
以往宿舍樓的燈是整樓亮著，走廊、大廳燈火通明，今天卻隻有大廳的應急大燈亮著。
應該是停電了。
林詞閑扭頭往一樓大廳的小亭子裏去，宿管阿姨正在打電話，“什麼時候過來…挺急的…我這兒這麼多學生呢。”
林詞閑敲了敲玻璃，“阿姨，停電會停多久？”
宿管三兩句把話說完掛斷電話，“這得看電工師傅什麼來修，不過他在另一個校區，一時半會也過不了。”
林詞閑點點頭，不是什麼大事。他今天和聞暢在酒吧喝酒，應該會很晚回來。如果沒維修好的話在外麵住一晚也行。
他轉身的時候，宿管阿姨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他，“對了同學，你記得和室友說一聲，今天別洗澡了。斷電浴室是不出水的，控製中心是連在一起的。”
林詞閑走在寢室樓梯上，途中聽見不少罵罵咧咧的叫嚷，正值夜晚，不少作息健康的同學已經在洗澡了。
林詞閑搖了搖頭，快步上樓，等推開寢室門的時候，他聽見一陣急促的流水聲。
緊接著他和陽台上，穿著長袖，半遮半掩蹲在角落等自來水的人四目相對。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然後破裂。
“草！”黑暗中陽台上的人罵了一句，水桶也不要了，飛撲回漆黑的浴室。
聞暢覺得自己簡直倒黴到家了，他不應該去酒吧喝酒，應該掉頭去寺廟驅驅邪。
幾分鍾之前，他洗澡洗到一半突然燈光熄滅，熱水也跟著停了。
聞暢下意識覺得是自己又忘記繳費了，正慶幸這次把手機帶進了浴室，剛把手機拿在手裏，後知後覺的想起浴室的燈也熄了壓根不是熱水的問題。
寢室停電了。
漆黑的浴室裏，隻有通風窗口透進遠處大廈的燈光，聞暢擺弄了兩下把手，依舊沒有出水的跡象。
聞暢深吸了口氣，不死心地頂著滿頭白沫朝窗外看去。
萬一是寢室跳閘了呢。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周圍一片都陷入了黑色，隻有路邊和大廳的燈還亮著，明晃晃地昭示著全寢室樓斷電。
聞暢原地等了一會，冷空氣在身上流通，把沐浴露的滑膩吹得發澀，頭頂的泡沫順著脖頸流向腰間。
熱水斷了還行，都這個季節了他還可以將就著用冷水洗一下，但冷水都沒有，這叫他怎麼洗。
聞暢受不了了，打開門往外瞅了瞅，和浴室一樣，屋內也隻有窗外的大廈投射進來光線，除此之外沒有光源。他抓起浴室裏的T恤胡亂一套，堪堪遮住屁股。
聞暢迅速找出大一時被老學長坑騙買的水桶，衝洗幹淨後，打開水龍頭放水。
聞暢覺得自己就不該太貪心，想要一次性接滿一桶水解決問題，他哪怕拿半桶水把身上的泡沫洗了呢，然後再出來接水洗頭，這樣就不會這個囧樣子被人看見。
果然人不能太貪。
聞暢抹了把額頭上的沫子，把頭放在瓷磚上不停磕碰，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大有磕暈了就能把剛剛的尷尬遺忘的衝動。
“咚…咚…咚…”
林詞閑聽著浴室內傳出有節奏的敲擊聲，反應過來後上前把潺潺流水的水龍頭關掉，轉身敲門，“別敲了，等會把頭撞疼了。”
聞暢：“……”
聽見林詞閑的聲音響在浴室上方，聞暢越發覺得想死了。
他了無生趣地望了一下樓底。
這個樓層跳下去，死是死不了，但會殘。
尤其還是他頂著一頭白沫，糊著沐浴露的逼br樣變成殘疾。
聞暢的臉擰成馬桶塞，剛剛和林詞閑四目相對的場景在腦海裏更加清晰。
他隻穿了一件遮住半個屁股的T恤，頭上頂著白沫，說不定臉上也有。
而林詞閑衣冠整齊地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文件夾。兩者天地之別！！
而且…聞暢試著還原剛才那個姿勢蹲了一下，衣角立刻隨著慣性往上縮。
好了，半個屁股變成一整個屁股。
聞暢：“………”
跳吧，說不定就是頭先著地呢。
聞暢在心裏罵天罵地，罵建築師為什麼要把樓層建那麼矮，就不能一層三四米，讓他好好了卻殘生。
聽著裏麵的一係列動靜，林詞閑揚著嘴角忍了好一會，“我先出去，你緩緩。”
房間裏一片安靜，無人應答。
林詞閑走向陽台拐角。
片刻後，聞暢麵無表情地拉開一角門縫，確認林詞閑不在門口後慢慢挪出來，然後重新把目光放在洗手台的水桶上。
“啪！”
一件外套從天而降，聞暢沒看清物件下意識閃躲，偏偏這衣服像是認主，直愣愣掛在他頭上。
“穿上。”
林詞閑略低的嗓音從陽台上飄進來。
靠！！
他被套路了！
聞暢一直覺得林詞閑是個挺正直且誠信的人，和他以前認識的流氓、噴子都不一樣，但現在濾鏡碎了。
不過碎歸碎，聞暢還是攏了攏衣服穿上。也是怪他自己，洗澡從來隻帶最貼身的那一套。
聞暢邊穿邊通過微光往外看，幸好林詞閑還不算太過分，麵朝陽台看著某處。
林詞閑聽著裏麵動靜小了，估摸著應該是好了，轉身站定的那一秒卻怔住了。聞暢站在背光的位置，身後漆黑翻湧，隻有麵朝他的方向是光亮的，此刻裹著他的西裝外套，表情很不爽。
林詞閑比聞暢高一截，西裝自然也大了許多，穿在身上剛好蓋住臀線。雖然很不好，但他腦海裏還是扼製不住的想到某些電影裏男友裝。
攝影人對光影異常敏感，林詞閑覺得這個鏡頭要是記錄下來，一定會是成為他獨特收藏裏最有份量的一張。
因為某一瞬間，像是聞暢特意穿上他的衣服正麵對他。
意識到自己的惡劣想法後，林詞閑心中無奈地譴責自己。喉結滾動，無聲地咽了口氣體，他靜了好一會才道，“剛好這件衣服要洗，你將就穿。”
聞暢：“…哦。”
其實應該道謝的，但聞暢謝不出來。
林詞閑推開陽台門進來，“我正好要去熱水房接熱水，幫你接熱水回來，別用冷水洗。”
說完這句，林詞閑把接滿半個桶的水倒掉，提著桶，再在桌上拿起水杯往門口去。
聞暢緊繃地神經鬆懈下來，剛想鬆口氣，林詞閑突然扭頭，目光下移。
“把拖鞋穿上，等會著涼。”
聞暢：“……哦。”
看聞暢站著沒動，就像焊接在浴室門口的藝術雕像，林詞閑歎了口氣，把東西擱在最近的桌上，轉身進了浴室。
聞暢眼睜睜看著林詞閑拎著他的拖鞋出來，水流順著鞋底流到腕骨，然後彎腰放在他的腳邊。
“好了，穿上，我先去接水。”
寢室恢複寂靜，聞暢木然地穿上拖鞋，站到陽台邊上。
第39章
林詞閑動作迅速,很快就提著水桶回來了。想到用飲水房的飲用水應急的人不止他一個，所以哪怕花錢也隻接到大半桶熱水。
所幸水溫足夠，再兌些涼水能應付了。
聞暢已經穿上了浴室的換洗短褲，又重新拿了件幹淨的放進去,見到林詞閑回來他扶了扶劉海剛想去接,後者已經先一步替到洗手台找出幹淨盆。
林詞閑招了招手,“過來,先幫你洗頭。你在浴室摸黑不方便。”
放在以往聞暢絕對會斬釘截鐵地拒絕，但今天他受的刺激太多了，大腦儼然有了生鏽的跡象，猶豫兩秒，他順從地走到前方彎腰。
林詞閑伸手試了試水溫,確認合適後從洗漱杯舀上一杯淋上去。
溫熱的水流淌進發縫，溫暖的感覺從頭頂流通,起初不覺得冷,現在又覺得活了過來。
熱水將略微發幹的泡沫重新濕潤，林詞閑手上重複著機械運動,“水冷嗎？”
聞暢從鼻尖裏哼了一聲，“不冷。”
林詞閑點點頭，隔了一會又問，“那燙嗎？”
聞暢想說你不是用手試過了嗎,怎麼會燙,不過他還是感恩的,“不燙,合適。”
聞暢的頭發短,衝洗幾下泡沫便順著水流溜走了，沒一會就恢複了清爽。
窗外的微光不時晃動,有種另類的歲月靜好的意境。
鬼使神差的，林詞閑伸手在聞暢後脖子的某處，順著光源滑動。
指腹下傳來的觸感很好，還帶著沒褪去的皮膚之外的溫度。
後頸那塊皮膚是人身上敏感的地方之一，一碰就癢，一碰就麻，聞暢正專心揉洗頭發，猝不及防被這麼一弄差點下意識抬頭撞一臉水。
聞暢：“？？？”
你有事嗎？
林詞閑順勢撥了撥他耳後的發絲，“這兒沒洗到，還有沫。”
聞暢用力揉了兩把，摸到清爽的發絲後才收手。
林詞閑看著拇指下被反複搓洗的位置，仗著下方的人看不見，眼神不明，“紅了。”
聞暢奪過杯子，往盆裏放涼水道：“燙的…水這麼燙，殺豬麼。”
剛剛還說合適。
林詞閑虛心接受，“嗯，對不起。”
…
聞暢進去浴室後，林詞閑拿出手機翻看，通知欄的信息大部分都來自趙呈文。
[我快到酒吧了，我先找個地等你？]
[到了沒？]
[？？你人呢？]
[林詞閑，你鴿我？！]
林詞閑在心裏默默道歉，[最近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趙呈文大概正想炮轟他，所以幾乎秒回，[不接受任何理由的借口！]
林詞閑三兩句解釋完情況，化身一次性阿拉丁燈神後收起手機。
浴室門響動兩下，聞暢頂著毛巾從裏麵出來。
林詞閑站在桌前看見他出來，指了指桌角，聞暢走近聞到一點發澀的甜味，低頭發現桌角放著一個杯子，氤氤冒著熱氣。
他端起來聞了一下，“感冒衝劑？”
“嗯，”林詞閑點頭，“天冷別感冒了。”
挨了那麼久的凍，就是再好的身體也扛不住這麼折騰，提前喝點感冒衝劑預防一下。
聞暢抿了一口，溫度正好，感冒衝劑幾乎沒有苦味，像小時候喝的暑熱飲料一樣。
還挺甜。
一口氣喝完後，聞暢覺得自己又升溫不少，就像剛開始冷了許久碰到熱水那樣，他站了會走到正在收拾東西的林詞閑旁邊有點鄭重的道謝：“謝謝。”
林詞閑一愣，“這點小事，別放在心上。”
的確是小事，但小事一件件加起來意義就不同了，聞暢是真覺得林詞閑對他很照顧，一句道謝根本算不上什麼。
林詞閑看他還挺認真，安靜兩秒後輕鬆的接受了。
折騰到現在，酒吧是去不成了，聞暢收拾好自己爬上床躺著，剛打開手機通知欄的信息瞬間擠滿了屏幕，他這段時間手機一直是靜音狀態。
就他發愣的時間，還有消息頂上來。
[常琳：…回我消息啊！！你到底怎麼了？！]
[徐錦桓：…出什麼事了？有什麼能幫忙的？]
[陳溪：…祖宗哎，你幹啥想不開啊！這回事可大了。]
[儲餘湘：…什麼時候有空，出來聊聊咱這事。]
[肖侗：我靠哥們你怎麼又掛熱搜上麵了！我回來了你在哪兒呢，你人沒事吧！]
聞暢看著微信滿屏的紅點，每個都點進去看了，還反複看了幾遍。但不知道怎麼回，解釋起來太煽情，不解釋又顯得隔人防備，最後索性群發了“挺好，人沒事，也沒瘋”。
消息得到回複，新一輪轟炸接踵而來，但聞暢還是已讀不回。
肖侗回來了，看到寢室黑漆漆的也不確定兩個室友睡了沒，低聲詢問後，隻有林詞閑回應他。
肖侗瞥了眼沒有光亮的床鋪，湊到林詞閑床邊，“聞暢今天怎麼了，你回來的時候他情緒有沒有問題啊…對了你看到熱搜了嗎？”
看到林詞閑一臉平靜的模樣，肖侗以為他還沒看到熱搜。也是，林詞閑在寢室就很少提到娛樂方麵的話題。
豈料…
“看到了，剛剛看到的。”林詞閑眼神依舊平靜，“他沒事，也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這句話雖然是看著肖侗說的，也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聞暢骨子裏一直都是一個很堅韌的人。
他有張好看又不符合氣質的臉，接觸下來性格帶來的反差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易怒或者急性子的人。
但林詞閑知道，其實聞暢不會輕易被傷害到。
更不會情緒激動到去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所以他這麼做自然也有這麼做的道理。
不過出自什麼原因，他還是會好好查查的。
聞暢側躺在床鋪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斜上方位置，手裏握著的手機早已自動熄屏，他剛浮現的睡意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壓下去。
聞暢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再睜眼是被手機的振動驚醒的。
聞暢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機，發現是昨晚他順手給手機插上了接口，現在寢室恢複供電，手機自動開機這才發出振動的。
屏幕上依舊信息不斷，聞暢隻當是昨天一樣的問候信息，沒太在意，看了一眼時間後才慢吞吞爬起來洗漱。
他一邊擠牙膏一邊點微博。
經過一夜的發酵，聞暢的微博已經徹底淪陷了。當然，也包括了那位爆料博主的微博。
這次聞暢觸碰到了明星的紅線，單純的在評論區罵人已經滿足不了憤怒的網友，不少人自發開帖討伐這種惡劣行徑。
有幾個言語犀利的帖子因為轉載和點讚過高已經被頂起來了，小號不用搜都能看見。
[嗬嗬，某位“明星”真是咖位不大，脾氣倒大。幾次三番看到熱搜上掛著你，我都嫌惡心…別是想走黑紅路線吧。]
[你還罵人了，有哪點冤枉你了嗎？隨意毆打他人，身為學生聚眾鬥毆，身為公眾人物又在互聯網上語言攻擊。你等著吧，法律早晚收了你。新年第一位法製咖。]
[嘖嘖，某位藝人，我勸你一句黑紅飯你吃不了，你這種隻能吃牢br飯。]
聞暢把前幾個貼都看了一遍，覺得這幾個攻擊力尚可，有回的必要。他含著牙刷，洋洋灑灑的在備忘錄打字，準備等會切號複製過去。剛寫一半，一個電話彈了進來。
是江姐，聞暢吐掉泡沫接了，“喂…”
“你才睡醒嗎祖宗！”江姐的語氣第一次帶著極濃的感情色彩，又急又氣還非常無奈，“你居然能睡著的…趕緊來警局，快點！”
聞暢沒褪完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迅速收拾好自己，直奔警察局。
下樓的路上，他遇見拎著早餐回來的林詞閑。聞暢的車留在警察局了，今天又是周末，打車的人多，電話裏江姐的語氣很急，明顯是有比他在網上發瘋更重要的事情要談，所以他想讓林詞閑開車送他一下。
當然，是在方便的前提下。
“沒什麼不方便的。”林詞閑把早餐遞給他，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邁步。
去警局的路上，聞暢這才得空翻看信息記錄。原來在八九點的時候，警局就給他打過電話，還不止一通，估計是聯係不上他才轉為聯係江姐的。
這麼緊急，隻會是有關嫌疑人的事。
聞暢心尖微動，接著又很快冷靜下來，即便發現線索，但想要找人得找到什麼時候，警察局裏那麼多有DNA但沒抓到人的刑事案子擺在眼前。
快則十天半個月，慢則…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聞暢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到地方後，聞暢沒避諱林詞閑，帶著人直奔談話室。
談話室內熱鬧非凡，裏麵除了江姐和小許以外，還有另外幾位穿著西裝的人正在和警官交談。
看見聞暢推門，江姐簡直要喜極而泣，“祖宗哎你可算來了。”
聞暢露出抱歉的神情，他明明答應過江姐要謹慎行事，網上的言論要少看，在回複網友時卻沒和她商量過，給她造成了巨大困擾。
他低下頭，“抱歉江姐，是我做的不對…”
“先別說這些，你來看視頻！”
視頻？
什麼視頻？
坐在電腦前的警官適時接話，“我們並沒有找到DNA，但在你的車內我們發現了行車記錄儀的有效視頻。”
第40章
江姐和其他人事先已經看過一遍監控視頻了,在聞暢二人看的時候沒忍住跟著又看了一遍，心裏壓著的大石頭總算移除。
越野車內的這款行車記錄儀隻配置了前置功能，畫麵並沒有很好的拍攝到副駕駛發生的全部情況，但幸好配置錄音功能,及時保留了當時的狀況。
有聲音的片段是從女人接近車輛就開始的,之後的畫麵則是由女人被拉開,到第二次衝向車輛以及聞暢警告她的場麵組成。
雖然少了幾個片段,但混劇組的聞暢知道這個監控視頻的述事性算很連貫的了，甚至不用剪輯都可以發在網上做澄清素材。
等視頻進入第三次播放，聞暢問出疑惑，“我記得當時並沒有啟動車子…記錄儀怎麼會自動拍攝的。”
正是因為當時車子處於熄火狀態，他潛意識覺得行車記錄儀在這件事裏起不到作用,所以一直沒有抽空看過這個。
“現在市麵上行車記錄儀的款式有很多的，你這個是有停車記錄功能,車身受到撞擊或者移動觸發就會開啟。當然,糾結這個沒有必要，這個東西有用就行。”答話的是位二十多歲的女警員,看著年輕說話卻老練。
她點出截取的幾個視頻畫麵，裏麵女人的口罩因為劇烈動作被扯開大半，一張露到嘴唇位置，一張露出半個下巴。
高科技永遠都是冷靜的,聞暢和儲餘湘都沒有看到的麵孔被攝像頭記錄了下來,也幸運被記錄下來。
“麵部信息很清晰了,我們會盡快找到嫌疑人的。”
接下來的事就和警局沒有多少關係了,江姐覺得在這裏談話容易有壓力,留下兩個人後帶著人到附近的一家餐館。
在江姐和服務員交涉的時候，聞暢看了太久手機忍不住活動了一下脖頸,剛一動作，餘光瞥見對麵桌的人正看著自己。
毫不掩飾的打量。
出警局時走的急，聞暢隻戴了帽子，口罩還在兜裏壓著。
聞暢能感覺到自己被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眼神相當不客氣，甚至在他露出不想理會的動作後依舊沒有收斂，最後一點視線裏他看見了濃濃的鄙夷與嫌惡。
聞暢抿了抿唇。
網上那些文字再多，再惡劣也無法透過屏幕，聞暢看得多了基本也就免疫了，但現實中感覺到這種赤br裸br裸的惡意又是另一回事。
的確不必在意但很難忽視。
因為惡意之所以被稱之為惡意，就是很難漠視。
它切切實實存在。
聞暢覺得自己被惡心了一把，胃裏沒吃任何東西任翻湧著酸意。不是被對麵這些人，而是躲在無數根網線背後爆料的那個人。
如果…萬一…他沒有恰好那麼好運有視頻在手，這些惡意又會伴隨他多久呢，從虛假的網絡流向現實周圍。
一直留意著聞暢情緒的林詞閑首先察覺不對，借著角度，他把手搭在聞暢肩膀與後頸交界處，輕柔地拍動著。
聞暢先是應激般被嚇了一跳，然後看見熟悉的身影後放鬆下來，任由林詞閑安撫嬰孩似的動作。
林詞閑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些許答案，手上動作不停，目光越過聞暢的後腦勺落在對麵桌上，劍眉一淩，眼神帶上常年熏陶出的戾氣，看得人下意識回避目光，不敢與其對視。
“別想太多，世界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假如…腳下有台階，記得邁步。”
這人是蛔蟲嗎？真是…
不過被林詞閑一打斷，聞暢剛剛積攢的負麵情緒停止了加碼。
也是，哪來那麼多如果、萬一。有的話那如果沒進圈呢，萬一沒遇到私發粉呢。
人得眼看當下…當下有個台階，靠了，差點沒看到。
江姐考慮到現在的聞暢大眾識別度過高，專門要了一間包廂。
行車記錄儀監控本來就是在聞暢自己的車上發現的，不用走拷貝那些流程，江姐第一時間把手機上保存的視頻發給帶來的工作人員，然後這才有空看向聞暢。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本來以為你是個沉穩的性子，怎麼突然就…唉，幸虧有視頻這麼直接的證據，不然…”
不然就收拾收拾退圈吧。
江姐在公司那麼久，對誰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犯錯就得批評，可看到聞暢比之前見麵要消瘦的下巴，想到他這段時間也沒過過清淨日子，在網上都被罵成啥樣了，到底沒忍心繼續說教。
“算了…我剛發消息給儲餘湘那邊了，那邊等會回來人，剛剛儲餘湘的經紀人已經立刻答應會配合一起澄清了。我等會會讓人把編輯好的文案和視頻發給你，你複製上微博就行。”
江姐給了聞暢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惹事。
聞暢露出乖乖巧巧的表情，表示知道了。
跟在江姐身邊的是公司的工作人員，聞暢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兩個走了，留下一個坐在角落敲電腦。
事情交代完以後，江姐也沒打算讓他們餓著，就近拿過菜單點了幾道菜，幾樣常規菜後她把目光落在一直沒有出聲的林詞閑身上。
“這位怎麼稱呼，看看還需要點些什麼。”
作為認識雙方的中間人，聞暢自然擔起介紹的責任。
“這是江姐，江沐女士，我經紀人。”聞暢單手向上對著江姐。
“江姐這是我室友，林詞閑。”聞暢看了林詞閑一眼，見他沒有異樣後繼續介紹，“也是林氏影業的小林總。”
林詞閑點頭示意。
江姐很輕的挑了一下眉毛，第一眼看見旁邊這位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圈內人，剛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她便覺得耳熟，後麵的介紹讓她不自覺對聞暢高看兩眼。
身處名利場，她的思維方式自然也是從其中出發。雖然是室友，但林詞閑作為林氏影業的高層費心費力陪著聞暢到處跑，這顯然不是室友情誼可以辦到的。
或許是聞暢身上有什麼值得林詞閑看中的，也可能是兩人有比室友更深的交情。
但無論出於哪一種，這都是聞暢手裏的人脈。
作為經紀人，江姐是高興的。
她轉了轉身子，和林詞閑虛握了一下，“林先生你好，真是青年才俊。”
儲餘湘現在正有任務一時也抽不開身，接到消息趕來的是公司人員和助理小王。
兩方交涉後，角落的工作人員把提前編輯好的文案發給對方。
儲餘湘之前就想幫聞暢在網上澄清，但苦於沒有證據，雙方的意思都是讓他不要過急，搞不好容易倒黴第二個。
現在有視頻在手，儲餘湘配合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他也有義務配合，否則視頻一經發出，他之前的不說話行為又得被惡意揣測。
……
上午不用上班不用上學的剛睡醒，已經上班的挨到了摸魚時間，正是各大平台流量高峰期的一段時間，最近一則明星事件惹得廣大網民心中不快，一大幫人正打算慣例到聞暢的微博下泄泄憤呢，突然翻到一條新的微博。
[聞暢：遲來的抱歉和及時的解釋。
對於這次在網絡上引起負麵的影響我深感抱歉，各位的出發點是正確的，是嫉惡如仇的，本次照片也的確是真實拍攝，但並不全麵。
下方視頻是關於此次惡性事件的始末，相信大家看過之後就能明白。【視頻】無編輯版本]
經過一係列負麵消息後，看到這條微博的網友第一反應是“又是什麼無效解釋”，一點想要點開視頻的衝動都沒有。然而等他們緩過神，緊接著又刷出一條新的微博。
[是儲餘湘呀：首先非常感謝@聞暢在這次事件中對我的幫助，因為他的挺身而出我才沒受到傷害。同時，並沒有在第一站出來力挺@聞暢我深感抱歉，因為我們都在等一個清晰有力的證據，而現在我們等到了，是時候讓真相公之於眾。#聞暢：遲來的抱歉和及時的解釋…]
這下輪到儲餘湘的粉絲懵逼了。
啊？
什麼？你說什麼？
等火急火燎點開聞暢微博下的視頻時，儲餘湘的聲音清晰的出現在視頻裏，接著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兩個人的叫嚷聲交織成一團，相反聞暢還是後出場的那個。
視頻播完，人們罕見的陷入大腦宕機。
聞暢緊接著又發了一條微博，這次沒那麼官方，一看就是他自己動手寫的，[原圖：【圖片】]
這張圖片和之前爆料博主評論區下的那種很像，細心的網友看了一遍很快發現問題，兩張圖片隻有一處不一樣，那就是處罰原因。
並且聞暢給出現在圖片上麵的除了自己的名字都打了碼。
雖然另一張圖還掛在高熱度微博下，但聞暢的意思很明顯。
素質一眼便高下立判。
接連被三個微博衝擊後，大量網友湧到聞暢的最新的評論區。
[要長腦子了：靠！勞資真是被你們耍的團團轉。究竟誰是真的？]
[小小飽：我的媽呀，好恐怖，剛剛沒帶耳機聲音出來的那時候我被嚇了一跳。]
[看什麼看：這麼一看，聞暢動手都是情有可原啊。]
[餘湘肉絲：樓上，雖然你說得有道理，但從視頻來看聞暢壓根沒動手，就是把人拉開而已。]
[麻辣餘：我真的會謝，萬萬沒想到這事還能牽連到我正主。前麵罵了@聞暢，真心道個歉。]
[辯論者：有視頻幹嘛不早拿出來！這一波熱度你是吃夠了。]
[樓上加一，我也覺得，明顯炒熱度。]
聞暢坐在車上，沒什麼表情的翻著評論區。有儲餘湘的加入，評論區湧入了大片粉絲，這些粉絲看見自家偶像被欺負，在評論區懟了不少人。他眼神掃著，看到某個辯論者的評論時，冷笑一聲。
聞暢幾乎是秒回的，[臆想症去治。這裏是評論區不是收容區。]
順手還回了幾個評論區帶節奏的。
[視頻真假有待考證啊，而且視頻和圖片一起拿出來，真的很讓人相信。]
[聞暢：真假自己下載對比一目了然。還看不懂就多買兩條魚，魚目比你好使。]
[好棒的營銷，現在全網都是你了，開不開心啊大明星【狗頭】]
[聞暢：好臭的嘴，要是能看到你的封號通知就更開心了【玫瑰】【玫瑰】]
原本大家還沉浸在“臥槽，事件居然大反轉”的思緒裏久久不能回神，猛然看見聞暢的回複，腦袋像被什麼敲了一棒子，猛地被拉了回來。
雖然依舊是淬了毒一樣的嘴，但莫名沒那麼礙眼了。
畢竟，都被冤枉成這樣了，又被全網罵，回兩句嘴好像也正常。
龐大的信息量衝擊中，網友的容忍度在不知不覺間邁了一大步，為互聯網的不和諧做出了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