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暑假，徐岩回來了。
我跑去機場接她的時候，徐岩並沒有我預想的那麼激動，禮節性地衝我微笑，甚至連個擁抱都好像在刻意回避。當時，我理解為有同行的師生，或者是太累。
我問她去哪兒，她說回學校。
到了學校，她說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我當然尊重她的意見，就說“你好好休息，什麼時候倒回時差，休息好了，咱們再聊。我還特別迫切地希望分享你的歐洲生活經曆呢。”
徐岩照例一笑。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給她發了條短信“我特別想你。”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回我，“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早。”
這一宿輾轉反側。我意識到，我們之間出問題了，恐怕是難以挽回了。我這個人其實也很果斷，不喜歡拖泥帶水。於是，我決定冷靜一下，先不要主動聯係徐岩。
但是，初戀啊，我怎麼能越過這個坎兒？！
下一個周末很快到來，又到了我和宿青約定爬山的日子。宿青覺得我情緒壓抑，問我“怎麼了？”我說徐岩回來了，她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我感覺宿青有點緊張。
“我們之間出問題了”，我主動說。“哦”，宿青在等我的下文。
我說“她回來一周了，我們見了三四次麵。”宿青還是不說話。
我說得找個機會，把事情攤開講清楚。宿青說，“是，應該這樣。”
從山上下來，宿青說：“李鍾毓你夠狠心的。”我大惑不解，宿青解釋說：“一般跟初戀分手，被甩的一方，無論男女，都會哭得稀裏嘩啦的，你居然能沉得住氣，夠可怕的。”我說你怎麼就能確定我被甩了，宿青很不以為然地一笑：“別裝了，明明心裏跟明鏡似的，偏偏不承認。”我突然停住，一把抱住宿青，狠狠親了她一口，吻的嘴唇。
宿青被我嚇壞了，當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臉憋得通紅，咬著嘴唇，惡狠狠地盯著我，抬手給了我一耳光，“懦夫，你真是個懦夫。”我扭過頭去，眼淚嘩嘩地流，止不住。宿青輕輕攬住我的腰，“別難過了，遲早的事兒。”
這句話我得很久之後才能徹底明白，很多初戀的情侶，確實是不明原因就分手了。
小飯館喝羊湯，又喝了一杯“早酒”，覺得有點醉。我對宿青說，“要不我追你吧。”宿青很輕蔑地看著我，“開始說胡話了，而且是這麼無恥的胡話。我可不願意‘接盤’。”
喝酒的老頭醉眼惺忪，“我還以為你們倆搞對象呢，原來不是呀，我還一直覺得你們很般配。”
我腦子像發神經一樣，想說“搞破鞋”，吞了吞口水，沒敢說出口。
回到學校，躺在床上不想動。
宿青給我發短信，問我“好點了嗎？”哪有那麼快，我回複她“還行”。
百無聊賴，方老給我打電話，要我去他家一趟。我洗把臉，收拾一下，趕到方老家。方老的愛人姓“袁”，兩個人的姓氏絕搭，我稱呼為“袁老”。老兩口是丁克，無兒無女，除了有一位住家保姆，平時都是方老的外甥來照顧。我這人喜歡跟老人聊天，閑著沒事兒就去找方老聊天，一周兩三次正常，在他家喝茶、喝酒，聽他講一些奇聞軼事，可以說“過從甚密”。方老也喜歡我，有重要客人來訪，都會喊我來參加，我就侍立在側，端茶倒水，頗認識了一些“聞人”。
“已經考完試了，馬上就放暑假了”，方老自顧自地說，“開學就大四了，你有什麼打算？”我說想考研，他問為什麼，我說喜歡這個專業，想學古代文學。
方老點點頭。
一直以來，我的學習成績都不錯，專業課也很好，在方老以及其他老師的幫助下，在有影響的核心期刊上頗發表了幾篇論文，還在一家報紙上開了專欄。可以這麼說，算是學業有成。
吃午飯的時候，方老給我倒了一盅酒，然後就講起了“盅”和“鍾”的區別，我埋頭吃飯，不甚在意，方老也不在意我的態度。師母一個勁兒地端詳我，她老人家也是搞社會學的，據說精於“術數”，不過無從驗證。老太太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我說沒有，老太太說，“別瞞我了，老沒見跟你一起的那個姑娘了。”